杜瓦自己吃得很少,一直微笑着看她吃。待她吃得差不多了,他才跟她说正事:&ldo;翠翠,昨晚我连夜派人去巴黎,今天早上得到消息,你母亲已经出境,目的地是意大利,刚打电话证实,是南希送她上飞机的,南希正好要去东京,走前就给你母亲买了去意大利的机票,她说是你母亲要去的。&rdo;冷翠嘴里包着甜饼还没咽下去,差点噎死:&ldo;什么,意大利?&rdo;杜瓦点头:&ldo;是的,昨晚八点出的境,有记录查的。&rdo;冷翠差点跳起来,喜极而泣,好不容易咽下喉咙里的甜饼,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她连声跟杜瓦道谢,噌的一下起身就要往外跑。&ldo;机票我已经给你订好了,我会派人送你去机场的。&rdo;杜瓦不慌不忙地在后面说。她转过身来……决非故意,这刺激着她的神经,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包围着她,针一般扎进她的毛孔,她不由得条件反she打了个寒战,惶惶然地看着他,一时竟忘了如何反应。&ldo;你应该跟我说&lso;麦森&rso;。&rdo;杜瓦提醒她。&ldo;麦森&rdo;是法语&ldo;谢谢&rdo;的谐音。&ldo;去吧,去找你母亲,但我相信你一定还会再来的,我跟你的命运必会连在一起,宝贝,我在普罗旺斯的卡依隆庄园等你,那里有你梦想中的东西……&rdo;&ldo;我梦想中的东西?&rdo;&ldo;是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在那里找到。&rdo;&ldo;我要真相呢?&rdo;&ldo;真相?什么真相?&rdo;&ldo;我姐姐有一本罗马日记,日记里有两年的内容被撕掉,那两年里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一定要知道。&rdo;&ldo;好,没有问题,我可以给你答案,但前提是你来普罗旺斯。&rdo;&ldo;……普罗旺斯?&rdo;&ldo;是的,我在那里等你。&rdo;&ldo;可……可以。&rdo;&ldo;要回答gān脆些,可能你对我还不了解,我答应别人的事qg一定会做到,别人答应我的事qg也必须做到,否则……&rdo;杜瓦炯炯的目光直视着她,&ldo;违背诺言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想你的姐姐碧昂,就是个例子。&rdo;&ldo;我姐姐?她违背了什么诺言?&rdo;&ldo;这个,以后你会知道的。&rdo;杜瓦并不愿深谈。冷翠看着他,心慌意乱,手心里也冒出汗,目光幽幽地在空中飘散中,她在想她来巴黎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寻找姐姐日记中遗失的两年吗?既然有人可以帮她达成所愿,那么她还犹豫什么?因为他是个老头?没什么不可以的,人只要狠下心来,有什么不可以做到的。她咬紧了嘴唇,咽下心里泛上的苦涩和绝望,终于还是点点头,&ldo;好,我答应你,我会遵守诺言。&rdo;&ldo;那就这么说定了,宝贝!&rdo;杜瓦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餐厅。冷翠站着没动,仰着脸闭上眼睛,qiáng迫自己不去想如果她食言会怎样,她也来不及细想,收拾心qg匆忙赶赴机场。上飞机前,她给文弘毅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母亲已经回了意大利,要他随时留守在那边,一发现母亲就马上告诉她。文弘毅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冷翠懒得跟他细说就挂了电话。绝望的舞台(11)飞机上的每一刻都如坐针毡。冷翠两只手攥紧了又松开,手心一直冒着汗,没来由的窒息。三个小时的飞行比三年还漫长。下飞机时,她差一点就从升降梯上跌下来,幸亏身后一男士拽住了她。&ldo;麦森&rdo;,她胡乱说了句,连头都没回就朝出口飞奔,人流汹涌中,她谁都看不清。&ldo;冷翠。&rdo;仿佛是梦中的呼唤,突然在她脑后响起。她一愣神,迟钝的大脑用了几秒钟来反应这个恍若前世的声音。她又一次转过身,人来人往中,隔着几米的距离,她骇然地瞪着那个唤她的人……&ldo;冷翠,是我。&rdo;他朝她走来,一步步,像踏在她的心上。不可能的!是幻觉吧?什么都没有,不会有,一定是太紧张了。她镇定着自己,巫婆似的叨念着这不可能,不可能,一遍又一遍,直到喉头渐渐松弛,重新能顺畅地呼吸,&ldo;jan?……&rdo;&ldo;是我,冷翠。&rdo;他已经站到她的面前。她想逃,却挪不动步子,觉得自己又像从前那样灵魂出了窍,偷眼瞅瞅四周,竟弄不清自己身处何地,又犯病了?梦游?大白天像见了鬼,头脑一片空dong,川流不息的人群从她身边走过,耳边嘈嘈杂杂,没一样能让她感觉真实。我想要飞翔(1)1下午的天气cháo湿,雾蒙蒙的。山冈上的景色也变了,倦鸟已经归巢,远处一座座灰蒙蒙的高山绕着地平线蜿蜒起伏。暮色越来越浓,圣母百花大教堂的钟声清晰地从山脚下传了过来,四周的树林黑压压的,耳边只听见狂风在树林间呼啸。安娜知道,她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再踏入那扇门。已经是夏天,她站在花园大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四个小时没有挪位置。也许是麻木了,她并没有觉得累。花园中的薰衣糙已经绽放,暮色下,大片大片的紫蓝色小花铺满花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薰衣糙芬芳。这是他种的花,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每天都为他jg心打理花园,明知道这些花不是为她而种,她也仍抱有幻想,心想看在这些花的分上,他也不会弃她不顾的。可是现在花开了,他却将她赶出了花园。她每天都来这里,风雨无阻。无论她如何不甘心,她不得不承认,她已经退出了他的生活。他不再需要她,甚至是恨她。从此她将在失去他的痛苦中艰难度过余生,而她这一生,实在是活得孤单寂寞,她永远无法将自己融入欢腾的人群,就像是碎了的玻璃,不可能跟任何东西融为一体,那冥顽不灵的本xg,那凌厉锋锐的尖角棱面,刺伤别人也刺伤自己。多么愿意化为泥土,可以融入大地被生活重塑,不幸的是,她不是泥土。十三岁那年,父母双亡,她被父母生前的世jiāo祝平涛夫妇收养,那是个寒冷的冬天,平安夜的晚上,她进了祝家的门。&ldo;姐姐。&rdo;他当时这么叫她,叫得很不qg愿。那一年,他八岁。大概是因为家里突然来了个陌生人,而且以后还要一起生活,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是祝家独子,虽然是生长在温室中,但他独立的个xg从小就表现明显,坚qiáng而固执,从小他就不喜欢被人管,所以刚开始他并不热衷跟她jiāo流,很少主动跟她说话。直到他十岁那年,有一次他们全家到瑞士滑雪,突遭雪崩,祝平涛夫妇深埋雪中双双遇难,当时他因为感冒正在滑雪场的酒店里休息,她作为姐姐在旁边照顾着他。闻知噩耗,她第一次拥抱住那个可怜的小男孩。他凄厉的哭声撕碎了她的心,她发誓要用自己的一生来守护这个弟弟。她做到了,这么多年,她为他付出了全部的青chun和爱,承担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生活重担,为了供他读完大学,她四处打工赚钱,什么都出卖过,包括灵魂。她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从发觉自己爱上他那天开始,她就千方百计阻止别的女人接近他,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他很顺从她,她不喜欢的人他是绝不会带回家的。但他的顺从并不意味着接受,他始终不接受她,即便他考上大学的那年暑假,他因为醉酒跟她有了那么一次身体接触,他也从没有表示过他会接受她。相反,他对那次的醉酒行为痛悔不已,从此跟她保持了距离,对她的任何接近都很抗拒。大学四年,他一次家都没回来过,明的暗的恋爱,跟她进行了长达数年的较量,每一次都是以她的胜利宣告结束,她成功地击败了他身边的众多女人。可是直到碧昂的出现,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较量。这一较量,就长达十年。她轻而易举就破坏了他们的婚事,因为她手中有碧昂不光彩过去的把柄,碧昂黯然离开了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赢了,碧昂离开后,他竟然远走意大利,逃到了香港,将她一个人撇在意大利五年不闻不问,如果不是因为始终念及她的养育之qg,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他是恨她的。她知道。可即使他回来了,也并不意味着她就得到了原谅,因为他竟然又带回来一个女孩,这女孩就是碧昂的妹妹冷翠。她还是抱着即便赢不了也不能让他得到的决心来对付这个丫头,趁着他海啸失踪之际,她毫不犹豫将这丫头赶出了天使之翼,谁知才过了两个月,就轮到她被赶出来了,这一次,他彻底踢开了她。因为她伤到了他最爱的女人,他已经失去了碧昂,无论如何不会容许自己再失去冷翠。他做得很绝,冻结了她的账户,收回了她的房产,甚至要将她赶出意大利。一夜之间,她连个属于自己的住所都没有了,如果不是阿丁收留她,她只能是流落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