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结伴出行,但路渺感觉上和上次很不一样。
他人就坐在她身侧,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在过道上,人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
乔泽今天带了副墨镜,她看不到他的眉眼,只能看到他墨镜下的半张脸,冷峻沉敛,面色虽平和依旧,但总不似以前随和,隐隐带了点冷淡的疏离感。
她知道他不是针对她,他谈工作时就这样,变了个人似的,之前所有的揶揄调侃随和都被敛了起来。
这样的乔泽让她心生畏惧感,她不敢出声打扰他,只倚着窗看风景,心思却还是忍不住围绕在他身上打转。
他坐旁边存在感太过于强烈,头又是朝她这边看过来,就莫名生出股他其实在看她的错觉,让她有点坐立不安,又不太敢乱动,僵直着身体坐在那儿半天没动。
乔泽看她像没坐过车的小丫头,背紧贴着椅背,坐得笔笔直直,动也不敢动,全身上下透着紧张。
“你紧张什么?”他摘下墨镜,“这么坐你不累?”
路渺有些窘:“我怕挡了你视线。”
人还没得瘫坐好,乔泽已经拎着她肩膀把她拉坐好。
他以前碰她时很多时候她都没意识到两人间的性别区别,现在他碰她一下,她开始觉得不自在,低垂着眼眸不太敢看他。
乔泽把她安置好后便没再理她。
到站后有人来接他们,上车前乔泽突然扭头看她:“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路渺一愣,而后认真地点点头:“想清楚了。”
她是真的经过了慎重考虑。
昨晚在局里等他们时,这两天发生的事,她从警的初衷,反反复复地在她脑海里回放。
这次的缉毒对她触动很大,肖湛也好,以身替无辜百姓挡子弹的其他警员也好,枪林弹雨里忙着疏散人群的姚玲玲也好,或者是乔泽沈遇,他们都让她震撼。
她忘不了天台上,乔泽对她说那番话时的平静,以及他一个人站在天台上时,留给她的背影。
她从来就不是胸怀天下的人,哪怕她正义凛然地告诉乔泽,她想做缉毒警,只是因为路小成,她不想有人再成为第二个路小成。
但其实她没那么理直气壮,一直以来,她就如同乔泽曾对她说的,她是带着私欲入行的。甚至很久以前,她对这个群体是有怨气的。
她当年不明白,操控路小成的那人,为什么他能只手遮天却没警察处理,为什么报警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归案,路小成为什么还是找不到。
在她和路小成被逼得绝望时,警察在哪里。
她不信任这个群体,她想亲自参与到案子中,亲自找回路小成,亲自手刃那个逼迫操纵他们的人,想亲手将她痛恨的毒贩子缉拿归案。
直到她真正进入这行,她才知道,当年的自己有多天真。没有证据,所有的指控都枉谈。即使是警察,在面对可能作恶多端的岸然君子,哪怕她知道他们就是那样的人,但没有足够的罪证,她也奈何不了他们,这种无力感比当年的无知感要可怕。
她现在特别能理解乔泽,为什么明明厌恶,还要逼自己融入那份黑暗里,一进去就是十几年。很多时候,他不进去,他就没办法将整片罪恶连根拔起。
她痛恨毒品,痛恨毒贩子,但就像乔泽说的,从金字塔底层往上抓,可能她穷尽一生能端掉的窝点速度,还不及敌人新发展窝点速度的三分之一,既然他们已经摸到了整个贩毒网络线索,那就直接堵和截,堵源截流,砍掉中间链条,削掉顶层,上面的下不去,外面的进不来,整个底层链条才可能坍塌,才可能彻底摧毁整个网络。
这不会是唯一一个,但堵一个,就会少一个。
她就想跟着乔泽,在上游截流,而不是等河水汇入大海,再到海里捞针。
————
乔泽带她去了老城区一栋破旧的两层小楼,屋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为首的是位五十多岁的高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沙发扶手,低敛着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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