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刚饱餐一顿合眼躺下,他才摆脱不久的重骑冲锋声就再度如山崩般隆隆于耳边,汉军冲杀入了他们这简陋的营地里。
而这一次,伊稚邪再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他甚至来不及克服恐惧心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就被冲杀来的霍去病给擒住,缴去了身上利器。
伊稚邪颓然跪倒于地,眼看着最后跟随自己的人不是被杀便是被擒,终于认清了属于自己的结局。
战局尘埃落定,霍去病收了武器,摘下面盔,打量起了这个让自己追逐一路的匈奴单于。
伊稚邪同样在打量他,他看着这张过于年轻的面容还是不免惊骇,未料到覆灭自己的汉军统帅竟还只是一个少年郎。
蓬勃于霍去病身上的生机泯灭了他最后的一点不甘——自己根本就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即便这一次逃出生天了,大约也不过是拖延一会儿苟活的时间,眼前这个少年将军甚至还不及自己的儿子大,便是用时间熬,他都熬不过。
他的神情一下就灰暗了下去,让原本还等着看看他表演的霍去病有点失望。
他不太确定地向李敢确认道:“难道匈奴单于就这样轻易认命了吗,辜负我的期待啊,不会抓错人了吧?”
李敢正用绳子将俘虏捆好,闻言又好气又好笑:“这一处濒临翰海,可以说是天涯海角了,既然跑到这里都能被咱们撵上了,人家不认命还能怎么样。他好歹也算个统帅匈奴的枭雄,你太看不起他,岂不是连与他们为敌的汉军也一并看低了?”
霍去病耸了耸肩,意兴阑珊地让李敢将伊稚邪也从眼前捆着带走,望向了那连绵的山脉,吩咐道:“安排一下,明日清晨我与你带些人登山行祭礼,告慰天地、汉家英灵匈奴已除。”
李敢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天刚蒙蒙亮,霍去病便带了小队登上了狼居胥山。
登临此处便可以遥望翰海了,太阳还没有升起只稍透了点光晕,所以海浪就混着先前夜色的黑暗不断地击打在山崖壁上。
但天一破晓,骄阳自海平面上升起将天幕撕开一个口子,黑暗便毫无抵抗力地消融退却,沉淀至海底最深处,再窥不见。
这景象过于壮美,轻易就能涤荡人内心一切灰暗。
霍去病不自觉地翘起嘴角露出笑容,满怀温情地道:“可惜了,大漠难渡,否则我定要带盈盈也来见识这副景象。”
他答允了曹盈,等战事结束后要带她前往朔方城看看。
实际他计划要带她去的远不止朔方城,自己征战路上见到的所有新奇之景,他都想要带她去看看。
让她能够亲自走过汉军逐匈奴的道路,与自己共享荣光,共度之后的悠长盛世岁月。
“依陛下喜好拓疆建城的性格,说不得也会想办法修道路至此,若是能在这里也起一座新城,你我可就是这座城周遭景象最初的见证者了。”
李敢站在他身后,望着这日出东方的景象同样感慨万千。
天光大亮,因没有提前准备下祭典的器物,所以二人只得以简陋制作的祭具于这狼居胥山祭了天,又往姑衍山祭了地,便带着抓获的俘虏走上归程了。
外敌已肃清,凯旋而归,人人归心似箭。
获胜的喜讯比他们归来更先一步到达了刘彻的手上,因霍去病往东行得更远些,所以他的消息比卫青得胜的战报晚了一日才到长安。
接连两日通报到自己处的骄然战绩让刘彻欣喜若狂。
匈奴右贤王已在之前的战役中被覆灭,如今左贤王被李广射杀,单于本人更是被霍去病擒拿,即便还有零散分布于草原荒漠上的匈奴人也再难成气候。
没了群落聚集,他们连下一个冬日都度不过去。
刘彻立刻筹备起了迎将士们回归的庆功宴,也不忘将这样的喜讯昭告天下,匈奴已灭,从此大汉再不用受外敌侵扰。
于是天下共喜,在官府的安排下家家户户皆开始布置着张灯结彩迎凯旋将士,比起度新年看起来更加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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