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突兀地出现在曹盈的心中显得莫名,但是她却很快就在记忆中找到了印证。
前世里自己是对父亲只有模糊的印象,然而如果以平阳公主与曹寿如今的情深来看,她不可能不在自己面前与自己多回忆父亲的。
但是平阳公主在自己面前甚至一次都没有说起过曹寿,自己获知的那些片段信息还都来自府上的下人们。
太不正常了,仿佛是连平阳公主都想刻意忘记曹寿一样。
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隐因。
见曹寿已经想要避开这个话题借口离开了,曹盈连忙用小手捏住他的衣袖:“爹,你是不是做过什么会让娘亲恨你的事情?”
想了想她的记忆可能还包括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又补充道:“或者是将要做?”
曹寿起身到一半被她拉住,听了她的话整个人都定格住了,涩声问道:“她会恨我?”
他知晓曹盈已经经历一世,此刻听她问话便推出了些未来情形。
曹盈见他已经有所触动,便将自己推测的原因告知了曹寿:“娘后来甚至都不愿意提起你。”
这对于曹寿是不小的打击,他有些颓然地重坐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好一会儿,他却轻勾起唇道:“那样倒也挺好的,盈盈你说的后来,应是在我死后吧。”
曹盈张了张嘴,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怕是会刺痛父亲的心,抿了抿唇道:“爹,你和娘之间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如果真的有误会早些解开比较好。”
她不想见平阳公主真的在他死后还要记恨他。
“没有误会,盈盈。”曹寿刚刚的彷徨和恍惚都消失了,浅笑着道:“如果我死之后她愿意忘了我,去寻她自己的幸福,那有什么不好的。”
即便是以恨他做代价。
“盈盈咱们不要再谈未来了,如果注定未来阿慧就是要恨我,我也改变不了。”曹寿说这番话其实也艰难,不大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可以!”曹盈却没有被他绕进去,她固执地不肯放开曹寿的袖子:“你明明已经想到会让娘恨你的缘由了,你凭什么认定那样做就是对她好,你又没有问过她!”
“因为。。。。。。”曹寿的笑容终于消失在了脸上,颤声道:“因为我如果现在将所有事都告诉她,她现在就会开始恨我。盈盈,我很害怕看到她对我目含恨意。”
曹盈被他的话堵住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松开手,道:“那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你知道我是不会恨你的。至少你告诉了我,我日后好向娘亲有一个交代。”
许久,她终于得到了一个“好”字。
“盈盈,你的病体是承自我的,我小时与你状况几乎无异,甚至更严重。”
曹寿声如叹息:“我原本看襄儿无碍,以为这病症应只纠缠我一人的,没料到还会让你痛苦。”
他的手顺着曹盈的发抚下,道:“我真的很抱歉。”
曹盈听了却是心中疑惑。
如果真如曹寿所说他病弱更甚自己,如何他还能纵马骑射,虽称病弱但是实际却很少有患病倒下的时候。
“因为药。”曹寿将答案给了她,慈和地向她道:“那不是什么好药,我已将药方毁去了,盈盈你不要探知。”
他没仔细讲明这副药的药理,只是告诉曹盈这是他年幼时自一个江湖术士那里得到的药,服下后可以康健如常人。
只是有成瘾性,且对身体是摧毁性的,即便外在看不出来,内里其实已经是空虚一片。
实际就是在燃烧剩下的生命换成一时的精力。
“曹家嫡系四代单传至我,我必须担下曹家所有的责任。所以当那术士问我是要绵和续命但是弱而无力的药,还是烈性成瘾、寿岁难久但可健如常人的药时。”
曹寿停顿了一下,这些日子因病症折磨而无神的眼中绽出了些光彩:“我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他其实很感激那个江湖术士,因为药真的有效,让他能够跨马持弓,以智安定整个曹家。
借术士之药,他自七岁起,当了二十三年以智闻名的平阳侯,有这三十年其实已经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