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热,苏倾有些恹恹。侧躺着闭上了眼睛,想起了那天在门口听到的女人的咆哮。她有点怕他的家里人。
他们为她主持了公道,可是,这也意味着她的身世遭遇,在他们面前公开透明。也许她有万般苦衷,但在大人眼里,她十四岁就做了毒枭的情人。
这一中午睡得头痛。
她胡乱做着梦,有梦魇的尖啸声,还有男人模糊的声音:“二百零七。”
“早上好。今天有寒流入侵。”
“嘟——”
她从床上坐起来,脸色有些发白。
“吵醒你了吗?”室友忙用手捂住收音机,掌心外支出很长的一截天线,“对不起,我刚才在试这个收音机。”
苏倾摇摇头,迷糊着理了理头发,柔声说:“刚才好像听见天气预报。”
“嗯!说最近有寒流入侵,多穿点衣服哟。”
苏倾弯起眼:“好。”
晚乡大幅度降温的时候,第二场模拟考到来,考完上午第一场,高三的学生从各个考场往外走,手上拿着草稿纸,有的神采飞扬,有的闷闷不乐。
苏倾随舍友去学校附近的商业街改善伙食,路两旁站着两排热情似火的发传单的人,人行道上满地都是被扔掉的各种培训班的传单。
苏倾不好意思拒绝,谁来她都接,拿了厚厚一沓,走到了街角的垃圾桶前,本想全部扔进去,停了一下,发现什么,从里面抽出了一张。
是一张眼镜行的广告,正面是广告,折起来的背面,是一张标准视力表。
她把这张传单留下来,小心地夹进书本,装进书包里。
下午开考前,苏倾走到久违的十四班门口,从窗口往里望,教室里没有书包,一个人都没有。她狐疑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里被布置成了考场,桌椅已打乱了。
下午的考试结束之后,她在座位上坐了二十分钟,咬咬唇,背起书包站了起来。
穿过一条商业街和两条小巷就进了居民区,她已经很久没来这里,走得却依旧轻车熟路,像回自己家一样,公寓楼旁边的绿化带翻新了,种了鲜艳的天竺葵。
楼下停了几辆单车,她认出来有一辆是江谚的,他已经到家了。
她乘电梯上楼,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隔壁贴上了新的年华,那扇门外面还是光秃秃的的白墙,门下放着一小块纯色防尘垫。
她从书包里小心地取出那张视力表,四下看看,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卷起来轻轻插在门把手上,就像普通的上门推销一样。
她记得江谚房间里那张视力表,边角都已经打卷了。
门紧紧闭着,她呼了口气,像做完了一件大事,背起书包,笑着从楼梯间下楼,书包上的挂饰活泼地跳动。
二模结束之后就是寒假,铃声一打,疲惫不堪的学生像流不尽的水一样涌出走廊,走到黄昏的晚霞之下,各个班级做着离校前最后的大清扫。
冬天黑得早,橙红的晚霞走廊窗口泼进来。
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苏倾在楼道口又被江谚截了一次。
距离上一次见面,又过了好几天。她被他拽到楼梯旁边,扎好的两个小辫轻晃。
江谚原本沉着脸,看了她几眼之后,语气缓和下来,只是嘴角绷着。他垂眼看着鞋尖:“二模考得怎么样?”
“还好。”她认真点了下头,“你呢?”
江谚不答反问:“这两天忙什么?”
苏倾想了想,老实地答:“复习。”
她的一双瞳子亮亮的,滚动在他脸上,不知内情,洁净得像天上的新月。
他弯起嘴角,讥诮地笑笑:“复习得挺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