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纸砚。皇上果然心细。不等玉佑樘再想,便听到对面人讲话,语气听上去颇为无奈:&ldo;八年未见,看来佑樘同朕生疏了不少啊。&rdo;这话落在玉佑樘耳里,如平地惊雷,叫他脑中轰鸣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归于平静,他想起那句话‐‐他是皇帝,但也是你的父皇。不知皇上这句话是试探之意,还是无心之言。不过,不管如何,还是要用个法子来找回昔日那大皇子无限受宠的存在感才好。思及此,玉佑樘唇畔扬起,他噙着笑,提起案上的小毫,疾疾书写道:当日离宫之前,父皇都唤儿臣樘儿,现今改了称呼,唤做佑樘。儿臣还以为,离宫时日太长太久,是父皇同儿臣疏远了。他写字的时候,皇帝并没有来看,待他将笔搁回去的时候,身边一个公公,才赶紧将那纸悬空拿起,展示给皇帝。玉佑樘瞥了眼皇帝的衣袖,好像除了喝茶,这厮至始至终都把手都缩在袖中,忍不住黑线了一把。‐‐到底是有多懒,不到一尺的距离,一张纸都不愿伸手拿一下。皇帝阅览那句话的时候,玉佑樘又快速打量了他一番。这皇帝,明明已过半百,发鬓胡须却未见一丝花白,面孔看上去也很年轻。因为扮演的是出生时因眼睛而备受宠爱的大皇子,玉佑樘又特别研究了下皇帝的眼睛,确实一样,漆黑细长。待他收回目光的时候,皇帝也恰巧看完了,这个保养得极好的老年人回过头看他,慡朗笑道:&ldo;哈哈哈,皇儿说的是,看来还是朕之过了。&rdo;玉佑樘直视他,端上那副典型的笑容。他眼形细长,眼尾却又不似平常丹凤一般吊得那么高,所以笑得时候会略略垂下。而他瞳子部分天生比眼白多,一笑,眼白更是匿去一分,整个眼里晶亮乌沉,宛若盛了一空银星。外加形态又是月牙弯弯,显得分外天真可人。这笑果然经典好用,原先还在呵呵乐的皇帝一下愣了神,有些难掩的复杂情绪涌上眼底,百转千回,但终究只是腾出一只缩在袖中的手,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不甚唏嘘道:&ldo;朕的好樘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rdo;……从奉天殿出来,玉佑樘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攻略皇上,毕竟圣心难测。但他此番回去,却接到了三项任务:第一,跟谢太傅学从政。第二,跟宋嬷嬷学礼仪。第三,一月后,黄道吉日,册立太子大典。叹气,这太子果然不好当。=……=从皇帝那回来,端本宫开始变得分外热闹。也是,憋了昨儿个一天,那些早就按捺不住的人一窝蜂全来了。首先要应付从进宫就开始哭泣不止狂诉哀思的皇后娘娘。接下来是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踱来踱去四处打量端本宫最后只留下一个&ldo;哼&rdo;字的二皇子。然后是文静儒雅的三弟,一个不爱多言,一个不能讲话,这时候只需要微笑就行。最后是各种嫔妃,都是美人,还算赏心悦目,带着贺礼,妄图套话知点内情,套了半晌才想起对方是个哑巴,从头到尾就知道点头傻笑,有些不满地回去了。虽说只需要以不变应万变微笑就可以了,但这一天应付下来,也够累的。送走最后一个人,玉佑樘擦去额角汗珠,摊在椅子上。心腹碧棠极其体贴,迅速端来一杯清茶,捏肩捏腿。嗯,舒服,玉佑樘闭眼享受。碧棠又向上探手,仔细又轻巧地揉玉佑樘的面颊。果然是历经层层考验分给自己的人,细致入微,知晓本王今日笑得脸僵。我们的太子殿下很是满足。满足之际,听到耳畔一句煞风景的嘱咐:&ldo;对了,殿下别忘了明早要去凌烟阁学习。&rdo;玉佑樘晕倒过去。=……=秋风何冽冽,白露为朝霜。一大早,玉佑樘便起身,着了常服,去凌烟阁上早课。皇族服侍多以黑红金色调为主,譬如今日这常服,与朝服一样,同为红色系。玉佑樘身姿单薄,肌肤如瓷,宽松浓艳的衣着只会让他愈显玲珑剔透。雾色皑皑,他在此间穿行,如一株高洁的玉兰。一路下来,年轻的太子殿下不知折煞了多少宫女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