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聲答不上來了,她端詳著江浮隱在暗光里的面龐,辨認了很久才接著說:「謝謝你,阿綿。」
這個答案完全在意料之外,甚至連人都不算。
江浮抽出?那枝被林聲從領口插入襯衫的棠棣花,湊到鼻子前?嗅聞兩秒卻聞不到香味,她不氣?餒地循循善誘。
「你記住了,我是?江浮。」
「江浮。」林聲跟著低喊了句。
江浮極少能從林聲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現在聽見她無意識跟著念,心頭忽然潮湧起複雜的情緒。
「你清醒後,還會記得是?我照顧你嗎?」
「我現在就是?醒著的,阿綿。」
林聲很像是?醉意朦朧,江浮忽然拿不準她在一樓時到底有沒有喝過酒。若不是?還有點常識,她甚至以為?是?剛剛用兌了酒精的溫水擦拭身體,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額頭的退燒貼正在發揮作用,江浮現在只?能幹等著,半小時後還要餵一次藥,如果還不見效,只?能等天亮後肖溫過來複查。
吸取上一次教訓,江浮不敢再窩在舒服的單人沙發里寫文?,她用冷水洗了臉,又出?去吹了十幾分鐘的夜風,才終於趕走周身疲乏。
阿綿鬧騰到現在,癱在窩裡不願意起來。房間裡只?剩江浮老老實實坐在床邊,可看林聲因藥效發作陷入深眠,她終究受到感染,再也架不住昏沉睡意。
等再次醒來,外頭天光大亮。
江浮記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爬上了床,旁邊的林聲已?經不見人影。
她睡眼惺忪伸手一探,陷落的地方已?無餘溫。
被子上的雪松冷香盪激著大腦,那朵被壓扁的棠棣花就在枕邊。江浮被潑了涼水似地彈坐起來,等記憶完全回籠,她才記起這是?林聲的臥室。
昨晚她明?明?坐在床邊等著掐點餵藥,怎麼?莫名其妙爬上了床,江浮懊惱地捂著臉,心知林聲早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現在怎麼?解釋都蒼白?無力。
床頭柜上放著的藥已?經不見蹤跡,也就是?說,林聲在起床前?很可能中途醒過一次,拖著病體爬起來吃了藥,卻沒有叫醒她。
無數念頭在腦海里奔騰而過,江浮起身奪門而出?,正要溜回自己的臥室,卻忽然聽到上樓的腳步聲。
她一抬頭,和肖溫四目相對。
肖溫回頭望了眼坐在天井裡的林聲,昨晚的困惑終於在這一刻得到答案,眼底閃過瞭然之色。
「經過江小姐一夜照顧,高燒已?經退了,只?是?還有些感冒,我今早來複查,再開幾副藥,過幾天就能好全,不必太過擔心。」
江浮猜出?肖溫很可能誤解了她和林聲的關係,可解釋的話卻無從說起。
解釋什麼?,該怎麼?解釋。
她怕多說多錯,禮貌回以一笑,知地讓了道。
肖溫每次來都不久留,例行公事盡好私人醫生的職責,她為?林聲檢查完身體,留下醫囑就驅車離開。
等車輛消失在海畔長道盡頭,江浮才收回目光回了房間。霍伊攪水帶來的熱度已?經被壓得不剩一絲水花,不管她怎麼?搜索都乾乾淨淨。每種預兆都在提醒一件事,原來之前?的擔心不過杞人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