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娇的问话,那宫婢恭恭敬敬的垂首回道:“在后方假园之中,王妃可随奴婢前去。”
“带路吧。”说罢,苏娇便提着裙摆起身,想趁着这一空隙出去透透气,因为自金邑宴在第一轮御马赛夺冠之后,她身侧的那些贵女便皆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看向她的目光也不是十分友善。
那宫婢带着苏娇往假园而去,假园,顾名思义,便是假山奇石林立之园,里头密密麻麻的排布着崎岖假山怪石,一眼看过去,那高大挺拔的假山竖石皆将人的眼帘遮挡的干干净净。
“王妃,这假园之中道路怪异崎岖,您跟紧了奴婢,不然岔了路,奴婢便是寻不着您的。”那宫婢叮嘱了苏娇一番之后,便带着她往里头走去。
苏娇跟着那宫婢走了一段路,心下却是有些奇怪,这涸藩之处怎么会建在这么麻烦的地方?
脚下的步子略有迟疑,苏娇定定的看着那走在自己前头的宫婢,脚步轻缓有力,发髻微垂,宫装利落,最关键的是脚上的那双宫鞋,十分干净,只沾着一点细碎红泥。
看着那双干净的宫鞋,苏娇纤细的秀眉微微皱起,那掩在宽袖之下的双掌悄悄握紧了几分。
昨日晚间小下了一点细雨,御马场上下皆是泥水,虽然是撒上了干泥混杂,又用杂草吸了水以供今日御马赛之用,但是只要是御马场之中的人,脚上哪里会粘上红泥?而且这红泥干燥的很,显然是因为沾的久了之后才硬成结块的。
宫女制度严苛,先不说身上的衣物首饰皆有严格规定,便是身上沾了一点污渍被当头管事的看到,就免不得被一阵狠厉责骂,重者甚至会受到重刑,所以即便是苏娇面前那宫女浑身上下都十分干净规矩,但是她脚上的那双绣花鞋却是一眼便让苏娇产生了怀疑。
这红泥若是今日粘在脚上未来得及消去也就罢了,这一看便是沾了好几日都变成干泥了,普通的宫婢哪里会犯这种大错?
想到这处,苏娇那脚步便愈发慢了几分,她伸手慢慢的抚过身侧假石之上铺洒着的细碎泥渣藏入宽袖之中,声音娇软的对前头的宫婢道:“这涸藩还未到吗?”
“快了,王妃请稍安勿躁。”那宫婢头也不回的回了苏娇的话,语气之中显出几分不耐。
听到那宫婢不耐烦的语气,苏娇更是确定了心中猜想,她突然顿住步子,惊呼一声道:“啊……”
那宫婢听到叫声转头朝苏娇看去,面前却是冷不丁的撒过来一阵细泥,干涩涩的直接便进了她的眼。
“啊……”那宫婢捂着自己的眼睛慌忙的后腿了一步,待她勉强睁开双眸之时,她的面前哪里还有苏娇的影子,只余一截空荡又崎岖的假山细道。
苏娇提着自己的裙摆慌不择路的穿梭在假山奇石之中,她一边奋力的奔跑着,一边还将发髻之上的珠钗玉环往其他各处扔去,只听那“噼里啪啦”的珠玉之声回荡在假园之中,与那细风吹拂而过的簌簌之声一道渐渐消弭。
几乎将身上能扔能摔的东西都折腾光了,苏娇这才找了一处隐蔽的假山石块钻了进去。
而钻进这假山石之后,苏娇才发现这假山石中的洞口竟然是无限绵延的,只是里头黑黝黝的不知藏着什么东西,苏娇不敢随意进去,只好用枯枝小心翼翼的将假山石洞口那处行走的痕迹扫去,然后蜷缩着身子靠在那洞口靠里处,从细石缝隙之中偷偷的往外看去。
那宫婢不知是没有找到苏娇泄了气提前走了,还是依旧在这假园之中兜转,反正苏娇蹲的脚都麻了也没看到那人。
伸手敲了敲自己软绵的膝盖,苏娇费力的动了动脚,也不嫌脏的伸手摸过身侧的一块巴掌大的石块垫在身下。
刚刚坐的舒坦了一会的苏娇刚想换个姿势,却不想一下没撑住自己的身子,反倒直接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地上都是细碎的石块,苏娇那一身细皮嫩肉的一下便被磕到了,特别是刚才那块被她刚刚垫在身下的石块,那一块凸出的棱角直接便磕到了苏娇的大腿处,让她侧蹲下身子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但是就在这时,苏娇却是猛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往里走来,那踩着枯枝发出的“咔嚓”声让她整个人都僵直起来,小脸上细细密密的冒出一团冷汗。
忍着疼痛,苏娇快速起身往假山石洞之中跑去,但是刚刚被磕到的大腿处一抽一抽的疼痛让她的行动受限不少。
前方石洞的视线愈发昏暗了几分,甚至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苏娇心中恐惧,但是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去。
大腿处稠腻的感觉缓缓浸润而下,苏娇甚至都能闻到自己鼻息之间浓厚的血腥气。
“唔……”捂着自己的口鼻,苏娇身子瘫软的倒在地上,她额上冷汗直冒,耳畔处是那捻着地上碎石而行的细碎脚步声,清晰的一声又一声的敲击在她脆弱的耳膜上,让苏娇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张的防备状态,恐惧与害怕盘桓在她的脑中。
“王妃,王妃……您在哪里啊……别躲了……出来吧,奴婢找您来了……”刚才她被那苏娇摔得四处都是的珠玉翠环给迷惑了一会儿,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才找到这处来。
宫婢悠悠荡荡的声音突兀响起,在石洞之中产生一阵又一阵的回响,大致是刚才听到了苏娇摔倒在石洞之中的声音,那宫婢说话时的声音变的更笃定了几分,“王妃,奴婢看到您了……您出来吧……”
苏娇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口鼻,她沾着细灰和伤痕的双手乱摸着,突然抚到身侧一个半尺高的细缝凹陷处,便蜷缩着身子用力塞了进去。
那石缝很细,苏娇用力的蜷缩在里头整个身子都挤压在里面,更是将那受力颇重的大腿处的伤口挤出了一股温热粘稠的血迹,那血液带着温厚的血腥气穿透苏娇身上细薄的春衫,像一潺潺细流一般顺着地上那细碎的石子空隙纹路缓慢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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