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行打开门,走进宽敞的客厅,没有多做停留,便直接上了二楼。事前电话里,明明是说等着一起吃饭,可是如今突然来了,一声招呼都没打,实在有些出其不意。也正因为如此,当她将卧室门轻轻推开时,凌亦风回过头,蓦地怔住,英俊的一张脸上脸色煞白。玻璃圆几通透明亮,优雅而立,透明的杯子里,隐隐约约还升腾着热气。那个修长瘦削的身影,就这么侧对着她,隔着好几米的距离,神色忽然不复冷静淡然,竟有一丝不及遮掩的慌张。她目光一扫,心猛地下去沉,仿佛力道太大速度太快,疼痛随之而来,几乎招架不住。明明还是那个朝夕相处的人,每一分轮廓都是熟悉的,拥抱亲吻时的气息就算不能拥有彼此时,也是能够凭空忆起的。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此时此刻站在她对面,却仿佛遥不可及。他的背后,窗帘大开,雨幕遮盖了天地。在这样灰蒙蒙的背景下,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突然生出某种错觉,就像是一眨眼、下一瞬,或许他就不在了。在她眼前的是真真实实的人,可是即使在分开的那些年,也从不曾像现在这般,会去害怕拥有过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恐惧忽然袭来,原本明确的目的地,此时却被迷雾笼罩,看不清前路,更没有终点。&ldo;……你怎么来了?&rdo;凌亦风怔了怔,手指在暗处收拢。她不说话,只是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随后,伸手搭在他的手上,微微用力,执拗而沉默地,将几乎没入他掌心的东西拿了出来。白色的塑料药瓶,小巧玲珑,被她拈在指间。凌亦风的嘴唇动了动,目光闪烁变幻,几乎是下意识地再度伸出手去。她侧身一闪,灵巧地避开,沉静地望着他:&ldo;明天,你哪儿也不准去。&rdo;她拿着止痛药的瓶子,却什么都不问,面色平静得一如往常,语气却是鲜有的霸道。凌亦风一震,微微垂眸看她,衬着昏暗的天空,脸上更加不复血色。她也微仰着头,回视他。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低唤了声:&ldo;良辰……&rdo;消失的尾音里,有无奈,有挫败,更有一丝隐约的苦涩和叹气。她突然咬住唇,像是某根硬拽着的弦,在他的声音里突然崩断,眼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涌出来,倏然落下。&ldo;凌亦风,你是混蛋!&rdo;一瞬间,泣不成声。她扬手,捶上他的胸膛,力道很重,似乎想要发泄憋了许久的惶惑与不安。捏紧的拳头,指甲紧紧贴在ròu上,疼得钻心。她咬牙切齿地骂完打完,突然垂下头,伏在他胸前哭泣。捶在胸口的气力真的很大,凌亦风下意识地蹙着眉,身体却不闪躲。那个一直以来极少掉泪的女人,此刻像个孩子般,无声抽泣,单薄的肩膀耸动,仿佛脆弱不堪。早预料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偏偏是在他临行之前,24个小时都不到。亚麻衬衣的领口已经被揉得不成形状,他抬手,触到她的手背,那双手还带着些许潮湿的冰凉。手指继续下滑,撩开单薄线衫的袖口,摸到同样有些失温的手臂,他不自觉地贴上去,掌心温热,他问:&ldo;良辰,你冷么?&rdo;可是良辰只是兀自垂头,置若罔闻,眼泪已经将他胸前的衣料洇湿了一小块。他微微低下头,嘴唇碰到她同样冰凉的耳廓,轻轻笑了笑,&ldo;不会死的,干嘛这么伤心?&rdo;那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仿佛十分的轻松,良辰的身体却不易察觉地一抖,默然了良久,才终于缓缓抬起脸来。因为泪水的缘故,一双眼睛更显得漆黑透亮,她直视他,突然露出奇怪的眼神,好像正面对着一个令自己感到陌生的人。凌亦风渐渐收了唇角勾起的细小弧度,不禁去握她的手。她不挣,手指松开他的衣领,任他一点一点用力,直至两人的掌心紧紧贴近。这期间,她只是看着他,眼角犹有泪痕,表情却不知何时早已镇定下来,一言不发,沉默得近乎冰冷。&ldo;良辰……&rdo;凌亦风动了动唇,终于有些不安。她突然冷冷一笑,嘴角抽动,&ldo;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凌亦风。&rdo;漂亮的眉毛挑起来,因为隐忍的怒意,呼吸显得沉重,&ldo;你当自己是什么人?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