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今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有那么一段时间,突然什么都不记得,她拼命想,可是想不起来,只有模糊的只言片语,零零碎碎,甚至一句话都拼凑不成。又或许,之所以想不起,只是因为她不愿去想?她以为自己拼了命去回忆了,可其实并没有。程今说的那些,就像一颗威力巨大到无法想像的炸弹,只用了最短的时间便把原本平静的一切炸得支离破碎。她说的,全都不像是真的,尽管说话的时候,她自己也在流泪。一向明艳嚣张、盛气凌人的程今,竟然也会有颤抖哭泣的时候,抱着自己的手臂,悲伤柔弱得好像小女孩一般,是那样的无助。尽管她最终擦干眼泪走了,步态一如往常的从容优雅,可是,她落没恳求的语气,却在这不大的空间内不断萦绕,挥之不去。雨点噼呖啪啦地打在窗台上,清脆有声。钟表的秒针稳稳跳动,一格一格慢慢走过,时间在静静流失。良辰不知坐了多久,才恍然抬起头,看了看窗外阴暗灰涩的天空。她双手捏紧了拳,突然站起来。也许是起身的动作太猛,身体竟然微微晃了,脚下的地板看在眼里也似乎有些歪斜。可是,她什么都不管不顾,伸手扶住墙,穿了鞋子,迅速地开门冲了出去。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水,雨点击在上面,溅起细小的水花。她走出去,这才发现没带伞,连钥匙也不在身上。她伸手去摸口袋,空空如也,手机也落在家里。她突然有些愣,几乎想不起这么急冲冲下了楼来究竟要干嘛。天地间一片茫然,聚集着水雾,遮蔽了视线。就这样在门廊前站了许久,终于远远地看见一人走过来,撑着伞,身影陌生。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或许看她奇怪,微微侧头望了一眼。硬朗的一张脸,也有一双灿如星子的眼睛。良辰像是突然醒悟一般,一把抓住他的衣袖。&ldo;……手机,借我打,好不好?&rdo;或许,她的语气是真的太仓惶,对方几乎不及细想便掏出手机来。她机械地道了声谢,按键的时候,手指微微发抖。那十一个数字,深深地印在脑中,是再如何意识茫然,都不可能忘却的。她听见对方微低的声音,清冽得仿佛飘打在身上的春雨,丝丝沁肌入骨。她问:&ldo;……你在哪儿?&rdo;40凌亦风在他自己的家里,他说:&ldo;……我在收拾行李。&rdo;停了停,似乎听出她的反常,语气有些疑惑地问:&ldo;良辰,你怎么了?&rdo;良辰抬起一只手紧紧地盖在眼前,深深喘了口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能够不要把悲伤表现得那样明显。旁边的男人在看,大楼的管理员也在观望,她明明处在重重注视之下,却似旁若无人。咬了咬唇,呼吸中带着极为隐秘的压抑的急促,她轻声说:&ldo;没事,你慢慢收拾,我等你吃饭。&rdo;挂了电话后,再次道谢,而后,她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目光投向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或许,在这一刻,连她自己都是迷茫的。十几秒的时间,却是漫长无比。楼外,雨势滂沱。偶尔有车子缓慢地经过,也亮起了车灯,光线一晃而过。她突然转头,朝大楼管理员走去。长到这么大,很少像这样狼狈过。良辰坐在计程车里,也许是因为冷的缘故,不自禁地浑身发抖。车子在雨中小心谨慎地慢行着,开了一路,直到抵达目的地,良辰头发和身上的水渍仍旧未干。神不守舍地出门,身上空无一物的她,就这样,借了些钱。又因为等不及,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走到小区外面拦车,于是浑身淋了个透湿。钥匙在窗台下,是备用的,她曾经用过一次,就是帮凌昱回来拿资料的时候。也就是那一天,她和他,在经过几年冰冻般的关系之后,头一次温情地相处了片刻。当时他正病着,两人坐在地板上玩游戏,姿势说不出的亲密自然,两具身体就像天生契合一般,纵然分隔多年,可相配的就是相配的,是永远抹不去的事实。她以为,他们是真的配,分分合合,最终仍是一对,可以相濡以沫,可以共进同退。可是,谁又能想到,在她和他之间,竟然还有这天大一样的秘密,而她就像傻瓜,一直蒙在鼓里,不知被瞒了多久,也不知要被瞒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