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烧的篝火旁,也先手里把玩着金镶玉的弯刀,半边脸色被火光照亮,另外半边隐没在无边的黑暗当中,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袁彬的性命,对于也先来说无关紧要,他杀的人多了去了,明人,蒙古人,甚至有女真人,手上鲜血数不胜数。
区区一个锦衣校尉,哪怕是大明天子跟前的人,杀了也就杀了。
让他停下来没有开口的,是眼前这位大明皇帝的态度。
似乎,他很在意这个袁彬啊
月光下,也先手中的弯刀泛起一丝寒光,他轻声开口,道。
“皇帝陛下,我觉得喜宁说得对,您和瓦剌一向亲善,要不是身边有人有人挑拨,怎么会不答应姻亲之事呢?”
说着,也先瞥了一眼喜宁,继续道。
“这个,在你们大明,叫什么来着
“清君侧?”
眼见太师被自己说动,喜宁顿时眉开眼笑,连连道。
“太师英明,就是清君侧,皇上身边有谗臣作祟,铲除这些奸臣,是忠臣之举。”
也先也笑了起来,但是映衬着熊熊的火光和刀刃的寒光,不仅让人感受不到温暖,反倒让朱祁镇升起阵阵寒气。
这个时候,喜宁往前一步道:“皇爷,其实您不必如此,只要您答应亲事,以后跟太师就是一家人,凡事都好商量。”
这话,分明意有暗指
朱祁镇紧皱着眉头,望着靠在自己身上的袁彬,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决断,被他扶着的袁彬就挣扎着起身,道。
“皇上不必顾念臣天下万民尚待皇上回京啊!”
话没说完,袁彬就惨叫一声,头上青筋突突直跳。
朱祁镇循声望去,只见喜宁一脚踩在袁彬的手上,骨节移位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冷笑一声,喜宁道:“太师,您看见了,都这个时候了,这个袁彬还是胡言乱语,若不杀他,定会继续在皇上身边挑拨。”
朱祁镇闭上眼睛,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然而袁彬却猛然张开眼睛,一口血沫狠狠的啐在喜宁的身上,恶狠狠的道。
“你个阉人,有本事,杀了老子啊!”
说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他本就受了伤,挣扎几次,都跌倒在地,难以起身。
虽则如此,袁彬还是死死的盯着喜宁,那股样子,恨不得在他身上生生咬下一块肉一样。
也先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既不阻止喜宁,也不命人对袁彬做什么。
他在等!
等大明的皇帝做决定
终于,朱祁镇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悲怆,道:“太师,联姻一事,朕已说过,若朕能回京城,再议此事。”
也先的脸色冷了下来,将手里的弯刀放入鞘中,口气中带着淡淡的惋惜。
“这样真是太可惜了,既然皇帝陛下已经决定了,那么,帖木儿,送皇上回去休息,接下来的场景,皇上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也先的目光在袁彬的身上来回打量,竟似隐隐有些兴奋一般,他话音落下,伯颜帖木儿便上前,想要将朱祁镇拉起来。
然而还未等伯颜帖木儿走到他面前,就看到月光下闪过一道寒芒。
“太师小心!”
伯颜帖木儿立刻回身,挡在也先的面前。
但是紧接着,他就现他多虑了,朱祁镇手里拿着一柄小巧的匕,并不是朝着也先,而是抵着自己的脖颈。
见此状况,伯颜帖木儿大惊失色,道。
“皇上,您想要干什么?”
朱祁镇喘着粗气,握着匕的手都在颤,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撑着,道。
“放了袁彬,不然,你们就等着给大明的天子收尸,等着大明倾举国之力攻打瓦剌吧!”
也先拧着眉头,不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喜宁。
都怪这个混账,出的什么馊主意!
他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大明皇帝的底线,可没想着真把他怎么样。
不说把这位大明天子攥在手里,能从大明压榨出多少好东西。
单是大明天子死在瓦剌的名头,他就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