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虽然是在笑,眼神却很空洞,脸色也变得苍白了。
太宰治察觉出清之介的不对劲,先一步拉走他。
清之介将手中的稿纸折叠,叠出金鱼的影子:“你想听吗?”
少年的眼神散漫,笑容一点点消失,他盯着用指甲抠出的鱼眼的痕迹,慢吞吞说道:“也不是很有趣的故事就是了。”
在九年前,他还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清之介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父亲是个有名的小说家,母亲开了家诊所。作为家中的独子,每天都好像无忧无虑。
直到那一天来临。
清之介在附近的小学上学。
家里每天都会给他一定数额的零花钱,他可以拿来买玩具,也可以买一些零食。但清之介坚定地将它们都存了起来。
妈妈是个日本人。但德国有绚烂的樱花,却没有其他的带有日式风格的东西了。某一天,他在路边看到了一家专门售卖观赏鱼的店,里面售卖金鱼。
他喜出望外,悄无声息地定下了一个计划。
他决定给妈妈一个惊喜。
可那天,他捧着鱼缸回家,单手吃力打开门,迎接他的并非是父母的笑容,而是血。
不断蔓延至脚边的血。
双亲面色扭曲,神色痛苦而挣扎,爸爸嗫嚅着嘴唇,缓缓松开握住刀的手。
他倒下了。
姿容秀丽的女人爆出一声可怖的尖叫,随即,一点也没有顾及还在一边的儿子,将滚烫的刀子捅入自己的心口。
同样倒在血泊之中的,还有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清之介手中一空,鱼缸掉在地上碎裂了。
红色的金鱼在血水中翻滚,尾鳍拍打着流淌的血河,无声的双眼映着男孩将崩溃的表情——
然后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
事实怎样已经无关紧要。
清之介:“老实说,我最尊敬的人是琴酒,没有他的话,我可能活不到现在。”
“虽然……他确实是坏人。”
清之介靠着墙壁:“如果要选择死法的话,我情愿被我哥一枪毙掉。”
“要是杀掉我的人是他,我已经准备好了。”
太宰治嫌弃地往旁边退了一步:“要去送死你自己去,我才不想陪你一起。”
清之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要跟你一起送死啊。”
只要有一线希望,他还不想死。
清之介重新将兜帽带上,“我得走了。”
他把折好的千纸鹤放进太宰治的手心,“万一我有什么不测,就替我交给织田作之助吧,他应该会理解我的意思的。但要是我活得好好的,就帮我烧掉。”
太宰治接下,“好麻烦——你不能自己去吗?”
清之介:“不要,这是为了避免我看到织田作之助更加嫉妒,我讨厌一切比我幸运的人。”
他哼哼着,“而且,他可是我的对手,我才不要向他求饶。”
“那就……事成之后记得给我一笔大的委托费吧。”太宰治做了个手势,“少于这个数我可不认。不过现在,先带你去换身衣服。”
号称无所不能的太宰先生给清之介搞来了一身校服和一副黑框眼镜。
在看到眼镜的那一刻,清之介迅明白了他的用意。
比出一个ok手势,他迅换上了校服,镇定无比的推着眼镜,“现在我不是小说家,而是一名在附近读书的高中生。”
眼镜是一个人最好的伪装,一开始的时候他怎么忘记了!
太宰治:“那我就送你到这里咯。剩下的,你可以自己搞定吧?”
清之介:“……”
清之介迅表演抱大腿:“什么——你居然要走了!我不可以!你快留下来陪我!”
太宰治甩着腿:“你快放开啊!”
清之介简直像是牛皮糖一样。
“不放!”
既然太宰治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不知怎的善心大,居然想到要帮他了。那么清之介也不能放过这跟白给的大腿。他对武装侦探社了解不多,但里面社员都不是一般的人。况且还有织田作之助在,一定能够想到合适的办法还他清白的。
清之介想到口袋中的机密文件,犹豫了一瞬。
他想找到松田阵平或者佐藤警官,把这份名单上交。这几天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追到他的警察不是喊打,就是试图把他捆起来送去警察局。
境遇似乎一下子回到四个月前。
难得他想要好好做人的时候,总有人会来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