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二?」没有人回答他。一道微弱的风扬起。「谁?」传山猛地转身。身后有什么快速掠过。可等传山转过身,只见周围一片黑暗和寂静,四周勉强能看到的景色也与刚才没有二样,靠在左手的阶梯似乎一眼望不到头,右手的小道上也是一片幽黑。传山屏住呼吸等了等。四周静悄悄的,似乎这个世界现在除了他已经没有活人。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周围确实没有任何声息,传山这才慢慢地向阶梯道口走去。就在他转身走下阶梯的同时,一条粗长的黑影从他头顶的山壁上快速游过。天黑再加上形单影只,传山也没那么大胆子敢一个人钻入矿道,在广场上寻了一圈无果后只好打道回府。因为那叫九妹的女子,他还特地抬头看了看那几盏代表了艳鬼势力的宫灯。每天点亮的宫灯熄灭了,原来络绎不绝的道口现在连个鬼影子也无。不知那些女子现在怎样了。想到那些女子,传山也很无奈,想要用一己之力挽救她们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他只能保证自己看到一个救一个,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他不敢说自己是好人,可是这段时间和己十四他们出去抢粮,三人都有意无意避开了弱势人群,尽量对矿洞里恶名昭彰的家伙下手。但如果对方主动找上门来,他们也无法,为保命,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们都得动手自保。「救……命……救命……」传山脚步一顿。就在他身旁约五十尺处,有什么在爬动,一边爬一边低低地哼叫。「给我……点……吃的,求求你……救……救……我……」很可惜。今晚他什么都没带,而移动粮袋的庚二也不在他身边。救回去吗?他能救回几个?而且用膝盖想也能想到,如果他敢再弄回一个吃白食的,己十四和庚二一定会二话不说立刻把他打成包袱扔出门。这样说起来,己十四似乎不太喜欢亚生?明明那少年长得是鼻子是眼,怎么看也不像是讨厌的人。「抱歉。」传山低低地对那越爬越近的矿奴说了一句,转头就走。「不……不!」身后风声响起,传山蹲身、放下灯笼、翻滚、起身、挥锄,一连串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似乎早就料到身后会有危机。「扑哧!」锄头砸进身后扑上来的矿奴的胸膛。偷袭的矿奴脸色狰狞,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锄头,脸上的皮肉动了动,露出了不知是释然还是悔恨的表情,手中握着的石刀落地,人随即轰然倒下。传山握住锄头,踩住矿奴的腰腹,用劲一拔把锄头拔出,也不在意喷出的血和碎肉沾湿了他的裤脚。然后就如同做了无数遍一样,蹲身搜索该矿奴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最后只找到几块火石和火镰,传山把东西收进庚二给他缝制的布袋中,熟练地剥下死人的衣裤,卷了卷,提起灯准备往回路走。「咦?」传山举高了灯笼,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就在刚才他好像看到自己的脚上趴着一只玉白色的……乌龟?盯着自己的鞋面仔细瞧,没有。两只脚上都没有。也许是他看错了?刚才只是灯笼照下来的光斑?想想也是,这个鬼地方怎么会有乌龟出现?就算有,又怎么可能是少见得不能再少见的玉龟?传山摇头,提脚就走。脚尖上,一只很小很小,看起来只有铜钱大的玉色小龟正清晰地趴在他的鞋面上。传山不敢惊动它,也不敢揉眼,就怕一揉眼,小家伙就不见了。小心翼翼地放下脚。小龟前面的小爪子微微动了动,不一会儿,传山感到脚面传来一股濡湿感。这是……?小龟拉完尿,小小的尾巴往龟壳里缩了缩,爬下传山的鞋子迈腿就跑。传山失笑。没想到这座黑狱里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玉龟吗?这可是吉兆。难道他终于要时来运转了?不过这小东西什么时候爬他脚上来的?还在他脚上撒尿?呵!不知是不是这只小龟实在太小,传山完全没想到要把它抓来熬汤做菜什么的,不过他倒是很想把它抓来送给庚二。礼尚往来嘛,庚二送他一颗珠子,他送他一只少见的玉龟也算扯平了。想到就做,看那只小龟爬得也不快,传山想都没想伸手就去抓。可没想到那小家伙看起来爬得不快,想捉它却不容易。第一次,他抓了个空。第二次,等他准备好弯腰伸手去抓时,小东西竟然飞快地爬上一边的洞壁。乌龟的动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活快速了?传山傻眼,抬起头,他甚至看到小家伙在没入黑暗前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有意思。可惜,就这么让它跑了。这小家伙大概是这里的天生灵物吧,算了,抓来也没东西喂它。传山想想也就放下了。轻微的踩踏煤渣的声音传来。传山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没找到?」传山松出一口气。己十四大概不放心他一个人,跑出来迎他。没看到其他活人,己十四已经明白答案,「你刚才在看什么?」「一只小乌龟。」「乌龟?」己十四也好奇地抬头往洞壁上看了看,半晌不解地道:「乌龟会爬墙吗?」呃……传山愕然。刚才他不会是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东西了吧?不过幻觉一说基本可以排除,到现在他脚尖那块还是湿的。己十四也不是多话的人,看传山自己也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扛着大刀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问道:「你还有多长时间?」传山明白他在问什么,当即回答:「还有约一个半时辰。」「是先回去还是继续找?」「我不想再浪费时间。」「那就走吧,我们一起去矿道里找找看。」传山若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快步跟上了己十四的步伐。洞屋内。「亚少爷……」谢伯勉强坐起身,看他家少爷背负双手围绕着石桌走来走去。「少爷,您在担心什么?」侍候这位已经十几年的老仆人很快就察觉到自家少爷的不安。薛朝亚走到门口打开大门探头向外望了望,确定附近没有一个人影,迅速关上大门回到谢伯身边,阴郁地道:「我怀疑庚二可能什么都知道了。」「咳咳……您能肯定吗?」「我不知道。」薛朝亚踢了当作凳子的石块几下,焦躁地道:「我以前不知道他有读心的能力,我……我和他接触过很多次。我就说他到后来怎么老躲着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姓罗的意思,现在想来应该是他知道了我在想什么……还有我的身份。该死!」「该死!他怎么会有这种能力?还瞒着我们!该死该死!」薛朝亚不爽自己的心事被人探知,气得连踢了石凳好几下。谢伯也知道他这位少爷身上的秘密不少,就连他服侍了他那么多年,最后还和他一起被关到这座黑狱里,这位少爷仍旧有不少事瞒着他。看他如此焦躁,显然那些秘密大多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咳咳,少爷您打算怎么做?」薛朝亚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说庚二会不会把他读到的内容告诉了罗传山和己十四?」谢伯想了想,摇摇头,「依老奴看来,咳……庚二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如果他把少爷的事情跟那两位说,那两位那么精明的人……咳咳……肯定会怀疑他是怎么知道的。庚二在黑狱里待的时间不短,应该不会自曝其短。」「也就是说我的事情现在只有庚二知道……」薛朝亚冷笑,庚二不把他的事跟罗传山他们说,说不定是知道了他藏修真秘籍和仙丹的下落,想要一个人独占。「是的……咳咳。」薛朝亚看向谢伯。谢伯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他点了点头。虽然他认为此时不易得罪庚二,但是他既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按照以前府里的规矩,这人是怎么都留不得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想让他先带我们逃出去再解决他。可是我心中打算他如果都知道了,你想他还会再带我们出去吗?一开始他不说是因为怕别人知道他读心的秘密,如今大家都知道了这个秘密,他肯定不会再有所顾虑。」薛朝亚皱着眉头在原地转了三圈,一跺脚道:「不行,我们不能留下来,至少不能让庚二回来。否则他们就算不杀了我们以除后患,肯定也会想法子控制住我们。该死该死!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庚二死,我们也不一定没有机会。只要另外两人不知道,我们就能在这个安全的洞屋里待下去。而只要能活下去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可如果他们先找到庚二?」薛朝亚一愣,「谢伯,你有什么好主意?」谢伯急咳了几声,「我们……咳咳……可以各个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