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女儿白牧云此刻已经哭成泪人。
“娘,跟我和哥一起走吧”
“听话,娘不能扔下你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在这,到了做个孤魂野鬼,牧云,往后要听你哥的话。”
白夫人每说一句话都好似费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浑身都在打颤。
“生儿,你去东厢案几下青砖后,有一个暗格。那里面是你爹留给你的东西,你爹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视人,切记。”
说完这句话,白夫人剧烈咳嗽起来,丝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滴在散落一地的纸钱上,红得分明,分外刺眼。而跪在灵前披麻重戴孝的少年今年只有八岁,清秀的面庞虽棱角分明,但相貌并不出奇,只能算是清秀。白皙的皮肤,一头长黑亮披散下来,往日炯炯有神的双眼,此时却爬满了红血丝。修长的双手正将一沓纸钱缓慢投入火盆中,此刻闻听母亲言语,本就慢的动作已然顿住。苍白的面色又似白了几分。
“娘,一定要这样吗?”
“走吧,要不然怕是来不及了,我一人陪着你爹,往后记得照看好云儿。”
“知道了,娘,就走。”
白牧云在一边早已泣不成声,白牧生确是从小就沉默少言,性子早慧且沉稳。虽家中经如此大变故,亦不能让他的脸庞多出哪怕一丝慌乱。
白牧生心里知道,娘向来看似柔弱多病,但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父亲虽是参将,但家中大小事务皆是娘做主。如今爹战死沙场,娘亲决议留下陪伴其左右,是谁都无法左右和改变的。只是这一走,却不知何年月才会有再见之期,或是永远都不再得见。
起身走去东厢房,找到娘说的梨木几,果然在几下布帘后的墙上找到一块可以撬动的青石砖。抽出腰间的短刃,准备翘起青石砖,望着手中泛着紫色的短刃,不尽又想起小时父亲反复教他习武不得法时无奈的神情。
“生儿,几年来我将白家家传武学基础练气行功之法反复教授与你,你却,却。。。。。。哎。”
白起承真的很无奈,白牧生也很郁闷,前后学了四年,体内丝毫没有反映的迹象,连哪怕一丝武道元气都不曾产生。
“生儿,这把紫晶匕你就用作防身吧,我们白家尚武,不可无防身之力!”
白父从云袖里拿出一把短刃,递给白牧生。
“你且将这套身法试着练一下,也许你可以习得,至少可以强体轻身。”
说罢转身走出练功房,父亲苍劲的背影仿佛有了些许的佝偻,不再那么挺拔。
驱散心中纷乱思绪,眼前的青石砖已经轻易便被匕撬开。一块两块,转眼三排青石砖已被撬出,露出下面的一块木板。板上有铜环,牧生手提铜环双手角力,将木板缓缓拉下。木板下的东西就出现在了眼前,是一个木匣。拉开木匣,里面是一封父亲署名的信,信旁放着一个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银色小布袋,袋口紧缚,怎么都拉不开。心中奇怪,只得打开父亲留下的信,信中言语不多,倒是说到了小布袋,言明这是祖传之物,名曰百宝袋。传是先祖大能以大法力加持的一个可收纳物品的储物宝贝。只需滴血其上便可通过心念存入取出物什,亦可将事物收入其中。
白牧生心中诧异,这能纳事物于期间的宝物当世都是罕有,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不由得继续观看父亲信中言语:既然如今牧生已经拿到这间事物,证明父亲已经不在了,白起承叮嘱牧生贴身收好宝物,不要轻易视人,否则恐有杀身之祸。
牧生把视线从信上挪开,望向那小布袋。“果然紧要,难怪父母双亲皆要反复提醒。
用匕尖划破指尖,滴下一滴鲜血,白牧生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眼见那滴血珠转瞬就被布袋吸收殆尽,没留下丝毫红色痕迹,反倒一道水波纹般的光芒一闪即末。白牧生将布袋拿在手中抚摸了一下,心念尝试探入其中。一丈方圆的模糊空间中只有一枚黑中透出红纹的扳指。扳指看起来有些大,白牧生尝试将它取出,但那扳指却是晃了晃就不动了。
“咦!?”
牧生轻叹一声,现扳指取不出来。牧生虽心中疑惑,只是此时却是无暇他顾。吐出胸中一口长气,用百宝袋收起诸般物什,又去内室厨下备足衣物吃食。走回中堂,正见到妹妹靠在娘的怀里轻轻抽泣。
“娘,东西已经取到。”
“好,生儿要记住你父亲的叮嘱,带着云儿离开环江。娘再嘱咐你两件事,不要想着报仇,好好活下去,这是其一。照顾好云儿,保护好你妹妹,这是其二。”
白夫人好生喘了几口气。
“走吧,以后的路你们要自己走了。”
说罢,白夫人又靠回黑木棺材上,再无言语,双手轻抚黑棺,嘴角噙血,双目垂泪。
“牧云,跪下!”
牧生轻轻拉着妹妹跪下。
“爹,娘!”
咚、咚、咚!
二人连磕三个头后,牧生拉起泣不成声的妹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白府。
天上的暴雨未曾停歇,雨帘顺着长流下,顺着青衫流下,在被火烧得漆黑的道石上砸得粉碎,汇入长街上的万道细流,围绕着那一双小小的鞋印,顺着人潮,流出环江,映照着鲜红的冲天烈焰,瑰丽斑斓,如流火熔岩般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