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东山脚下,一家名叫东兴的小饭馆。
李根和闫晓梦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李根率先说“我请客。我知道你在商场混得不太好。”
闫晓梦脸红得一塌糊涂,无比尴尬。
李根理解似的说“在那种环境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叫来服务员,问闫晓梦“你想吃点啥?”
闫晓梦说“我我我,随便,你点什么我吃什么吧。”
李根点了菜,叫了酒,说“没点酒,有些事,不太好说。”
闫晓梦默默点头。她有点紧张,不知道李根要说什么。如果李根提出什么过分要求,那她在新泰真是死路一条了。今天晚上最坏的结果,无外乎他借酒非礼,但他不会成功。为防万一,她包里揣着剪刀呢。但直感告诉她,李根心事沉重,估计滋生不出什么性欲来。
菜一一摆上了桌,李根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闫晓梦,说“来,少喝点,不用拘束。”
闫晓梦本想说,不会喝酒,但不敢说。这才真是她的领导,她正有事求他来着,所以,没那胆子扫领导兴致。她端起酒来,和李根碰杯,看李根直脖喝干,自己慢慢呷着也干了。酒过三巡,两人都红了脸,尤其是闫晓梦,脸色跟熟透的红苹果一样,脑袋晕乎乎的。
不知不觉中,先前那份拘谨不见了,空气中弥漫着安详般的和谐。她对闷头吃菜的李根说“所长,你倒是说话啊。”
李根点燃一支烟,抽着,慢腾腾开了口“你和刁兰英的事,我没少听说。你之所以被她整得这么惨,大家都说是你不知趣,动不动就敢跟她对着吵。”
“啊!”闫晓梦吃惊地拼命摇头,“不是这样的,她欺负我都上瘾了。我被逼无奈,才那个什么的。”她咽了一大把口水,“其实,我胆小怕事很,以前在学校没和人吵过架。”
李根往口中塞进一炒肉片,边嚼边说,“他们可没说你胆小怕事。”
他们?都谁啊?闫晓梦不知李根葫芦里要卖什么药,生生地不敢接嘴,心中忐忑不安。
李根说“怎么想着换门面?”
闫晓梦急忙说“离她远点,惹不起就躲呗。”
李根说“要是不卖崴烟,有什么可躲?”
闫晓梦不服地说“即使卖正品烟,在她眼前也无法活。”
李根当然比谁都清楚商场里哪块区域是正品烟地盘,哪块区域崴货扎堆都快扎出了花。不是他不管,而是商场里真假商品混杂现象严重,到了管不过来的地步。新泰是这样,全国各大小商场都这样。在崴货堆里卖正品,当然很费劲,何况还有一个搅屎棍刁兰英。
李根慢条斯理地说“照道理讲,商户要换门面,只要手续符合规定,完全没有问题,你送不送红包都可以办,小事一桩啊。”见闫晓梦眼睛闪亮,赶紧摆手,“遗憾的是,你我一样,都受制于人。我给你换门面,滚出新泰的就是我。明白吗?”
闫晓梦错愕着,脸上的红晕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的清白。她低头咬牙,不想让李根看见自己脸上的变态。她拼命克制情绪,好叫从胸膛奔腾而出的烧掉这家小饭馆都绰绰有余地怒火在唇边立即团灭。她秒懂李根。李根的话十分明确,他们都是受害者,都受制于人。他不能改变刁兰英,正如她无力对抗刁兰英一样。
没人再说话,两人都难受。只有酒杯碰酒杯微小的声音。一瓶白酒很快见了底。
闫晓梦苍白的脸渐渐恢复血色。她小声问“所长,这么说,我只能离开新泰了,是吧?”
李根望着她,仿佛在研究她这个人。他在考虑下面该说什么,说出来的话会不会引火烧身。他有太多的顾虑,但是,一如闫晓梦,他也被逼到死角,如果今后想过舒心而不受气的生活,就必须做出抉择,赌它一把。
闫晓梦继续说“被人踢出局的感觉太难受了。所长,我不想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新泰。”
李根默默地喝酒,说“理解。”他表情复杂,几度欲言又止。
闫晓梦心想他究竟想说什么啊?怎么感觉顾虑重重啊。突然,她灵光闪现,幡然醒悟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这事关系到他们两个的共同利益,不然,一个所长凭什么要为一个不起眼的小商户买今晚这顿饭的单呢?
闫晓梦着急起来,轻喊“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