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晓梦攥紧钥匙,飞快地跑到1688坠落的地方往下看。
湖面上依稀可见1688的一根篷顶钢管支棱着探出水面,其余部分已经沉入水中。闫晓梦翻下桥墩往湖边跑,到了湖边往水里跑,跑不了了就开始游。
游泳她不在行,仅会来那么几下狗刨。以往她游泳时从不离气胎。在水中,她把气胎视为生命。孙明畅曾经鼓动她扔掉气胎,说依赖气胎一辈子都别想学会游泳,还说扔掉气胎才能练出胆魄,有了胆魄,在水里想沉都沉不下去。
当时,她受到怂恿,果断扔掉气胎,独自狗刨了二十来米。二十米下来,除了倍感惊恐和疲劳外,自然还得到孙明畅的表扬。那是第一次独立游泳,也是最后一次,时隔今日已有两年之久。
可现在,她忘记气胎,忘记恐惧,甚至忘记去考虑自己是否能游到汽车沉水的地方,是否有潜水救人的能力,自己生命是否会受到威胁等等等等,她是什么都顾及不上了。
她的满胸怀满脑袋瓜里,被一个念头撞得生疼快,要快,快去把门开开,一秒钟都不能耽误!
她的眼里就只有他俩欲出不能,垂死挣扎的痛苦景象。她的心似乎比他们还要痛苦百倍。她要赶紧去设法解除这个痛苦。
挺住,一定要挺住啊。我来了,我来了。
她死死盯住那根钢管,唯恐那一如指明灯似的钢管滑进水中。她竭尽全力往前游,两只手臂两条腿像充足电的机器快刨动,好像一只被追杀的疯逃命的狗。
靠近了,靠近了。她一把抓住那根钢管,入水前,极不得法地张大嘴巴猛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然后,摸着钢管潜入水中。
水下一片漆黑,她感觉突然之间像闯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狱。
万幸汽车沉得不够深,又得钢管指引,她很快摸到汽车上一只轮胎。她浮出水面换气,又潜下水中。这样来回两次,她对这辆庞大汽车的方位有了大致了解。
这时,她恨啊,恨以往缺乏先见之明,没把游泳本事学到家,到如今要派上用场时尽显笨拙。还有就是肺部萎缩似地,根本装不下多少气,里面的氧几下就被耗尽。有一回出水慢了,便大口大口吃水呛水,肺部感到剧痛,鼻子出了血。
时值深秋,贵州白天和晚上的温度相差很大。白天,或许还可以穿薄毛衣,到了晚上,就一定要穿小棉袄了。
此时,湖水冰凉刺骨。只一会儿工夫,闫晓梦的四肢便开始僵硬不听使唤,肺也好像越缩越小,只能出气不能进气一样。在这关键时刻,她终于摸到货厢上那把要命的大锁。就在她准备一鼓作气开锁时,她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吃水呛水。求生的本能使她把锁一扔,慌忙浮出水面。
这时,她想到了死。恐惧终于像来迟的闪电击中了她的心房。
老天,我在干啥?我在找死。我支持不住了,我要死了。
她在水面上只作了两秒的犹豫,便又一头钻进黑幽幽的、软绵绵的、充满死亡诱惑的水下。在那两秒,孙明畅苦痛不堪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立即把她的恐惧和胆怯撕成碎片,对孙明畅的爱顷刻间给了她无尽的勇气和力量,使她顾念不到自己的安危。
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把他们救上来。
她使出全力,开锁,把货车上那扇因水中阻力变得异常沉重的车厢门打开一条缝。就在这时,她被什么东西一脚踹翻,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含在嘴巴里那口金贵的气也扑哧喷进水中,打出几串奢侈的气泡,接着就极不情愿地大口大口地吃水呛水,仰面朝天地舞动四肢,像只不会翻身的大海龟。
完啦完啦,这下死定了。
她悲哀地想。一股凉风吹来,她睁开眼睛,现自己浮在水面上。四周虽然很黑,但她觉得比水里亮多了。
谢天谢地,我还活着。
她张嘴吸气,胸口火烧火燎般痛,吸口气跟吞刀子一样。但她没顾得上可怜自己。
刚才是什么踢我?会不会是……
她赶紧环视水面。果然,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立着一颗圆圆的黑影。
明畅?明畅——
她以为她攒足力气在高喊,实际上,这声音只在她胸腔回荡;她又以为她正竭尽全力向前游去,实际上,她是带着想和那人紧紧相拥的幻觉沉进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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