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勒皇子打量了他一会,笑起来:“孤竟没想到跟梁世子还能在这有一段缘分。”
此前文勒在大曌行宫见过梁锦羡,彼时他还是个禁军小统领负责行宫安全。没想到才一年过去,梁锦羡摇身一变成了新昌国的国主。
察觉梁锦羡这会儿目光微凉,他赶忙改口:“是我说错了话,您早已不是梁世子,而是昌国的皇帝。”
他拿起酒杯:“孤自罚一杯。”
梁锦羡薄唇勾着点不咸不淡的笑:“文勒皇子,梁某此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这。。。。。。”文勒皇子停下,面上迟疑:“你也清楚,我现在是关键时期,兴许明年就能当上储君,这个时候我还需大曌的支持。”
梁锦羡淡笑,又给他续了杯酒:“我并非为难你,此事利弊就在眼前。”
“恐怕你心中也清楚,大曌皇上助你当上储君为的是什么?李瑾煜野心勃勃又岂会是那等好善乐施之辈?梁家累累功勋也逃不过他卸磨杀驴,你不会真以为李瑾煜助你只是为了跟你鲁国交好吧?”
一席话,令文勒皇子脸色变了变。
他不是真的傻,大曌皇帝的谋算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当时他实在没得选择才跟大曌交易,之后抱着侥幸的心理,妄图等他夺得皇位后,李瑾煜会看在他还算听话的份上不动鲁国。
可这个侥幸的心理被梁锦羡戳破,他脸色难看。
“你与李瑾煜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梁锦羡直接道:“待你登上皇位之日,便是你破国之时。”
“你胡说!”文勒皇子目光直直地盯着梁锦羡。
可他终归是个软弱的皇子,从小养在贵妃膝下被皇恩雨露宠惯了,即便有野心却没有撑得起野心的能力。
他紧紧与梁锦羡对视,最终在梁锦羡看穿一切且强势的目光中,气馁地败下阵来。
“其实。。。。。。你说得不无道理。”他道:“我一开始就知大曌的意图,但我别无选择。”
鲁国君主病重,皇子斗争激烈,他母妃虽得宠却无庞大的娘家支撑,只能远走他国令求生路。为此,还不惜让心爱的妹妹嫁给个身份低微的臣子。
这些屈辱他默默咽下,想着待他登上皇位一切都会好的。
可就在不久前,他收到妹妹写来的信。信中直言她想和离归家,说她跟驸马并无夫妻情意,甚至未曾圆房。
一个低微的臣子而已,居然也敢如此欺辱他鲁国的公主,欺辱他的妹妹,可见大曌是多么不将他鲁国看在眼里。
而他疼爱的妹妹,因他遭受这般羞辱,他心如刀绞。
想到这些,文勒皇子眼里盛满怒气。
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他端起酒盏一口饮尽:“好!我同意你的提议,只是此事不宜声张。”
“自然。”梁锦羡满意地饮了口酒:“文勒皇子还需大曌助力,我当然不会让咱们的计划泄露出去。”
“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文勒皇子问。
“倒也不难。。。。。。”梁锦羡道:“听闻鲁国的马精良健硕,大曌战马无一不出自鲁国牧场。”
“既如此。。。。。。”他低声道:“我要你在今年进贡的战马动些手脚,提供一批病马给大曌。”
文勒听了,心头大惊:“这可使不得,我们进贡的战马每一匹都经过严格审查,万一查出。。。。。。”
“这你不必担心。”梁锦羡道:“我这里有一种药,无色无味,战马吃了并不能看出任何征兆,需得再配些旁的才能诱其病。”
“真的?”
“是否真假,文勒皇子回去一试便知。”梁锦羡又道:“我昌国与大曌今年必有一战,到时候我自会在战场上诱马病,带病的战马一旦狂,大曌军队必输无疑。”
“可你有何把握能抵挡大曌源源不断的兵马?”文勒皇子问。
“文勒皇子,你恐怕不知北边的丹国对大曌虎视眈眈已久。”他笑起来:“届时大曌输了,丹国铁骑必定南下。李瑾煜自顾不暇,不正是你鲁国偷得生机的机会吗?”
一听,文勒皇子目露欢喜,神色激荡。
“好。”他直言:“这事我便应下。来,这杯酒愿我们。。。。。。”
突然,安静的夜色里响起一阵沉闷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撞到了,两人同时停下。
文勒皇子看了看梁锦羡,梁锦羡眯眼细听。抬手示意他继续说话,自己则起身悄悄往声音的方向走。
很快,文勒皇子又说起话来:“痛快,今日面见昌国君主果真不负此行。。。。。。”
殿外,庄绾躲在角落阴影处,胸口砰砰跳。
她没想到会听见这么机密的消息,梁锦羡今晚会见的人居然是鲁国皇子文勒。
适才原本想离去,不料后转身时碰到了半敞的窗户,她顿时猫着身子不敢动。里头短暂的安静令她以为自己被现了,紧张得心跳到嗓子眼。这会儿听得文勒皇子继续说话,不禁舒了口气。或许,两人并没现她。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文勒皇子说话之际,梁锦羡已经来到了窗户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