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轩轻点了点头:“是,六日之前的清晨,去往州牧府邸的路上。”
黎久薇心里瞬间了有了一个极为不好的预感,面上她是三日前借原身之体重生的,事实上最初定好的日子是在六日前。
那时天门就已经开了,是她缠着送她的使者谈条件,要把肉身装在空间里一起带过来,才延误了时机。
天石突降、容轩极险又极巧的伤势、她和容轩乃至容家都有因果、白氏的因果也在容家身上……连串的巧合连在一起,就不是巧合。
她几乎可以肯定容轩受伤是因为她,换言之,如今伤成这样都是她的责任,看着容轩的伤腿,她心里的内疚越来越强烈……
不把他治好,良心上实在说不过去,而且依她的经验来看,她欠了他这么大一笔因果,势必影响她攒功德的速度。
黎久薇没有发现,心里的内疚和不忍已经渐渐超越了得不到功德的不甘,不然她只会心急,不会这么心痛。
容轩想不通他只是据实说了个日子,她为何就呆住了:“久薇?在想什么?马匪的来处我已让李成去查了,这里虽然是别院,他们也应该不会来。”
黎久薇知道容轩误会了也不能解释,甚至没办法计较他这样叫她的名字,她只能低着头,不让他看见她此刻满头的汗:
“有公子在,我不怕,我只是在想要怎样服侍公子,才能让公子快点好起来。”
“以后我为公子施针推拿,
再做些药膳补补元气,养一养总比现在强……”
黎久薇自顾自地说着之后的安排,说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容轩的回应,她抬头看去,只见依旧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她,似乎压根儿没有在意她在说什么。
容轩待她停下,定定地问出一句:“久薇,我的伤若是交给你,可能治好?”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他要的是她一句实话。
黎久薇看着那双一跟她对上就分外真挚的墨玉黑眸,她相信他的诚意,就像他说的一个后半生都可能离不开床榻的人,是抗拒不了身康体健的诱惑的。
她如今尽管看上去哪儿都不像个名医,也是眼下唯一给了他希望的人,他想要抓住,这一份念想的真挚程度无庸置疑。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她不是不想给他治,是眼下的条件不足,也是因为她没办法解释她到底是怎么治的。
若是她就这么把他治好了,他觉得她做的实在超出她的年纪、学识和经验,怎么办?就算他不追究,容家人和那些好奇容大公子是如何康复的人,也不会放弃探究她的底细。
她假托姜老太医之名那套,只能糊弄走曹郎中,之后她是打算再请几个郎中过来,让他们群策群力想些法子出来,她再把自己的手段混在里面,假托是大家一起做的。
等到那时她跟他更熟悉些了,有些话也才能更好说。眼下么,什么都还不到时候……
黎久薇终于还是
忍下了心中的内疚和不忍,两根手指头委屈巴巴地互相戳着:
“我……能帮公子调养一二,若说根治,还是要多请几位郎中。刚刚我那样说,是因为曹郎中他太过分了,他根本就没打算给你治。”
“姜老太医那边,我会写信回去,他老人家应该会有更好的法子。大公子放宽心,先把热退了,我再替你保养保养,在那些郎中来之前,一定不会恶化。”
她还可以再一次假托姜老太医之名,只要给她一段时间,看起来够书信一来一回就可以了。
容轩目光微沉,仿佛没有看出她的心虚:“那就有劳了,等到你更有把握了,一定跟我说。”
他没给黎久薇就此回话的机会,重提了另一件事,“之前说查出是谁在粥里下的药,我便帮你做一件事。此事虽还未了,你帮我打发了表妹和曹伯,也该答应你一件事。”
他语气柔和温煦地说,“说吧,想要什么?想要什么差事,还是什么奇珍异宝,我有个私库,里面有很多好东西,可以让你挑一件。”
“只是……你若想离开容家还不行,你是流放罪眷,以奴婢之身依托在容家,再有我护着,反而比离开好。等到将来有机会了,你能在通元城立下府衙认可的功劳,得到赦免,你若愿意,再离开不迟。”
黎久薇还没开始计划以功赎罪,她抬起头讷讷地央求道:“那块儿砸中大公子的天石在哪儿?我
想去看看,可以么?要是不麻烦,能把它给我么?”
“我知道那块儿天石很大,运起来一定很麻烦,雇人的银子可以从我的工钱里扣。也不用运到这儿来,在山里找个院子放它就行了。”
“好。”
容轩好整以暇地欣赏完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刚才那抹不被信任的不悦轻易就被她这副娇娇弱弱的样子抹去,他年少便走南闯北,生意场上娇媚的女子见得多了,那种刻意的妩媚让人厌烦,他都是能避则避。
可是她不一样,那种感觉他说不出来,好像媚骨浑然天成,那种感觉好像自然而然地就钻到了骨子里,让他特别的舒心……
XXXXX
曹郎中一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进了药房,这儿平时只有他一个人能进来,就是自己的妻子和关门弟子也不行。
看着屋角的漏刻,算着时辰,每隔一会儿就活动一下肩膀,等到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候,那种灵活松弛的感觉果然慢慢淡去了。
也就是说黎久薇不仅能治他的伤,还准确料中了疗愈失效的时间……这功夫,邪门儿!
曹郎中此刻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黎久薇是有些真功夫的,甚至可以说在针道上是天纵奇才!
可是要他登门求她给他治伤,他又实在拉不下那个脸。他在药房里呆坐了半宿,第二天一早直奔容家主宅而去。
“钱管家可在?曹某有要事求见。”
钱管家听人通
报的时候刚见了几个铺子里的管事儿,容轩上回只是透露出了些要放出手里一些生意的意思,并没有真的交回府里。
现在他将那些管事儿叫来,没有容轩发话,一个个的都在跟他打马虎眼。
听到曹郎中来了,钱管家心里一阵烦躁,对着身边就嚷嚷:“他来做什么?不守着大公子,一天到晚的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