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您就说过,嫣红梳弄的时候可以替她赎身。”徐玉郎笑着说道,“我不过就是借着您不许我替她梳弄这个借口,一气之下替她赎了身,让她回家去了。这么一来,可就有两个说法了。有一些人认为我怜惜嫣红,放她归家。还有一些人,会认为我不过是给她寻了个身份,过些日子接来做外室或者小妾也说不定。”
“可以。”徐老爷说道,“你跟在我身边行走这两三年,嫣红也算是替你挡了不少事情。就当结个善缘。”
徐玉郎闻言,面上露出喜色。
“多谢父亲!兴许这事情了结之后,菩萨看咱家仁慈,保佑母亲生个弟弟也说不定呢!”
徐老爷点点徐玉郎的额头,心道若真是应了这孩子的话,可就太好了。玉儿到底是女孩子,总不好耽误她的后半辈子。
嫣红这几日在画舫魂不守舍,她不知道徐玉郎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她心里是乐意相信他的,可是理智又让她不敢太相信他。生怕自己的愿望成了镜中花水中月,更是伤心。
这一日,她正在镜前发呆,就听见小丫鬟说徐公子来了,她慌忙站起身,弄洒了一盒胭脂。
徐玉郎一进门,见她一脸焦急,赶忙坐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手。
嫣红到底在风月场待久了,很是有些手段。她也不问,只递了个杯茶递到徐玉郎手里。
徐玉郎接过来,喝了一口之后,说:“我跟父亲说了,他老人家说我年岁小,不好跟那些人一样。我在家想了又想,不如我替你赎身吧。你日后也是好人家的姑娘。”
“真的?”嫣红语气惊讶极了,“勿要诓骗我。”
“自然是真的。”徐玉郎说道,“不过呢,有些事情又要跟你说清楚,免得你日后埋怨我。”
“什么事情?”嫣红没有多想,以为徐玉郎想让自己做他的外室。
“我家的情况你也略知一二。嫡支那边总想左右我的婚事,借着你这个事情,我跟家里闹一场,再闹得金陵城人尽皆知。到时候,嫡支那边就是想左右,估计也没有姑娘家想嫁我。所以,也算利用你了。你要是愿意,我明日就来替你赎身。”
嫣红愣了愣,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你太好了。”她哭着说道。
徐玉郎把帕子递给她,说:“怎么就哭了呢!”
嫣红满心感激。她虽然出身乐坊,但是未梳弄前赎身,终归跟日后从良大不一样。
“我这是高兴。”嫣红边哭边笑,又可怜又可爱。
徐玉郎给她擦了擦眼泪,略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会说官话?”
“怎么能不会呢!”嫣红露出一抹苍凉的微笑,“我六岁上被爹娘卖给人牙子。人牙子见我生得好,就把我从汴梁带来金陵,这乡音怎么能轻易就忘呢?不过就是来了之后被妈妈日□□着,日久天长,一口地道的吴语就练了出来。”
“那你赎身后回汴梁爹娘身边?”徐玉郎继续问道。他既然替嫣红赎了身,总要替她安排好一切。
嫣红摇摇头,说:“他们能卖我一次,就能卖我第二次。徐公子可知道十年前他们卖我卖了多少银子?”
“整整二十两。”嫣红不等徐玉郎回答自己又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才六岁,就是再能干,签了死契,也卖不了这么多银子对不对?公子不知,这人牙子,分两种,一种是给高门大户寻丫头的,另一种,就是专往这种地方送人的。他们接了那么多银子,难不成真不知道!”
徐玉郎点点头,说:“那就不回家。我托人给你立个女户。这官府也跟我家有些交情,我总还能照顾你一二。”
嫣红想了想,起身去西边的柜子捧了一个匣子出来。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一些私房,你若是不凑手,就拿走。”
“很是不用。”徐玉郎摆摆手,“我给你买个小院子,但是其他的,可就顾不到了,这些银钱,你正好留着过活。”
都说帮人帮到底,但是徐玉郎却觉得,帮人要点到为止。他虽然是利用嫣红,但是也算是救她脱离这不干不净的地方。
嫣红捧着匣子,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说:“徐公子,嫣红还有个事情,想求您帮忙。”
“说吧。”徐玉郎觉得她无非就是求自己找个营生,到时候,倒是可以用她的私房,在乡下买几个庄子吃出息。
“我刚来的时候,有个老妈妈见我可怜,一直很照顾我。她是这画舫绣房的,现在年岁大了,眼睛看不清楚。这几年还能做些绣活,过几年,恐怕什么都做不了了。”嫣红说道,“您也知道,这地方不养闲人,到时候,秦妈妈恐怕就要流落街头了。”
“所以你想求我也把她赎出来?”徐玉郎有些好笑,他赎一个婆子做什么!
“秦妈妈没签死契。”嫣红说道,“您只要找个理由把她要走就好,我会奉养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