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啦。”秦妈妈笑着说道,“今日妈妈这里有一口酥,吃不吃?”
小姑娘摇摇头,把手里的瓷盒递给她,说:“我最近开始学习抚琴,妈妈说我学得好,特意赏了我药膏。我知道您是针线上的人,肯定会经常被针扎了手指,一定用得上。我省了很久才攒了这么多。”
秦妈妈摸摸她的脸,这孩子,真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因为一块桃花酥,秦妈妈就跟嫣红结了缘。两个人相互照应,在这个毫无感情的地方,就这么活了下来。
“秦妈妈,徐公子说给我立个女户,买一处小院子。到时候您跟我一起,我奉养您。咱俩好好过日子。”嫣红笑着坐到秦妈妈跟前。她声音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我没有娘了,您做我娘好不好?”
“好好好。”秦妈妈也有些激动。人老了,都恨不得有个靠。嫣红这话一说,她后半辈子也算有个依靠了,“咱们两个人过活,总比一个人强太多了。”
“嗯。”嫣红也很激动
“那位徐公子可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秦妈妈问道。
嫣红点点头。
“我刚当上清倌人,第一个接的客人就是他。”嫣红说道,“那时候我俩都小,不过就是我唱曲他听着,然后两个人一起吃东西。”
“那位徐公子今年多大了?”秦妈妈又问道。
嫣红笑了,说:“正比我小一岁。他生日好着呢,腊月初八。”
“确实是个好生辰。”秦妈妈说道。腊月初八,那位可是腊月初一的生辰,日子对不上!
“秦妈妈,您想什么呢?”嫣红拉着她的袖子问道。
秦妈妈面上一转,慈祥地看着嫣红,说:“我想着啊,等你赎了身,咱们两个就给绣坊绣帕子,虽然布衣荆钗、粗茶淡饭,但是也比现在强。”
嫣红高兴地应了,眼睛亮晶晶的。
“若是徐公子收你做外室或者纳进徐家,你手里的私房也够买个小庄子了,我呢就陪着你,一定不让别人欺负你。”
嫣红抱着秦妈妈,眼睛红红的。若是没有她,嫣红觉得自己一定和绿招一样,老早就跳了秦淮河。
“秦妈妈,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嫣红的声音激动地有些发抖,颤巍巍的让人心疼。
画舫姑娘的闺房,精美无比。嫣红环视着房间,墙上挂着一幅行乐图,左右两边是一副对联。房间当中是一个书案,满满当当的都是宝砚、笔筒以及各色书籍。西北角放着一架瑶琴,旁边倚着她惯用的琵琶。
在往边上看,就是雕工精美的紫檀木窗。那副流云百福,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窗屉是用软烟罗糊的,远远看去,宛如烟雾一般。
目之所及,皆是富贵。
毫不夸张的说,花房姑娘的房间比一般人家姑娘的闺房还要精美有书卷气。可是在嫣红眼里,这就是一个精美的牢笼,锁住了一只又一只金丝雀。
徐玉郎回家之后,跟父亲讲明情况,徐老爷捋着胡子笑了,说:“明日可就要演一场好戏了。”
徐玉郎点点头,说:“这金陵城的人恐怕有热闹瞧了。徐家大房那边,应该想不到咱们会有这么一出。”
“是啊!”徐老爷说道,“我过几日有意去汴梁,想带你娘亲跟你一起过去,若是可以,就不要再回来了。本来一直找不到理由,现在倒是有了,我必须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徐玉郎抓抓头,也笑了。
“父亲,这次去汴梁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
徐老爷点点头,说:“我自打出了徐家,就想着离开金陵。先头在苏州待了一段时间,可惜嫡支那边手伸得太长,三番两次上门,只好又回了金陵。爹爹很多朋友都在汴梁,如果挪过去,大房那边也好歹会顾忌一些。所以这些年一直慢慢地把重心移到汴梁,我一直两边走,也是这个原因。”
“玉儿明白了。”徐玉郎说完又看向徐老爷,“那位秦妈妈,该怎么办?”
徐老爷看了眼徐玉郎,心道这孩子还是年岁小要多历练。可是又忽然觉得悲哀,若是她兄长还活着,这个时候,她恐怕已经开始期待自己的及笄礼了。小姑娘家,就应该每日看书绣花玩耍,多快活。
“嫣红赎了身,找鲁妈妈要个婆子还不简单,只不过她怕鲁妈妈借机会拿着她才央了你。”徐老爷说道,“就说要过来给嫣红就好。她是个女户,家里也不好没个老人家镇着。这边呢,我也会托朋友看着她们,不让人上门骚扰。”
“玉儿明白,多谢爹爹。”
徐老爷拿了四张五百两的银票给他,说:“虽然我觉得五百两给嫣红赎身没问题,但是多带些银子总没错。不过,别露出痕迹,回头让妈妈以为你跟那帮孤老一样,传出去,到底名声有碍。男人风流但痴情是佳话,风流又愚蠢可就个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