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没得数。”梳背头的男律师笑哼,问,“她又玩什么花样儿?”
“就她手头那个遗产案,她把被告搞进去了,连立案期都缩短了,可真会玩。”
“正常,论不择手段,还得是她。”
“要不怎么叫‘魔女’呢。”
“之前就听过红圈所里有这号人物,据说打民事十拿九稳,手腕很毒。”一旁矮个男律师适时加入这场八卦。
他刚从临市的律所跳槽过来,对时眉的事迹一无所知,以一种看戏的心态表现出好奇:
“不过,‘魔女’这名儿怎么来的?”
背头男律师站在落地窗前,借着反光面整理发型,发胶打得头顶冒油,鄙弃的意味从作答中漏出来:
“仲裁策略精明刮利,辩护思路毫无同理心,甲方至上,不守规矩,道德感低下,永远只跟钱共情。”
“不是‘魔女’是什么?”
露台那端,非议声乐此不疲。
岑浪垂眼看向时眉,不料却被她毫无征兆地扯住卫衣袖口,猛地用力一拽,彼此距离骤然拉近,站位迅速调转,随即他整个人挡在她面前。
岑浪完全没防备,只是下意识挪开一点夹着烟的手,避免烫到她。
奇怪地低头看她一眼,他皱起眉问:“你干什——”
“嘘!”
时眉飞快捂住他的嘴,力道激进而莽撞,另一手食指抵唇,示意他噤声。
他们隐蔽在露台角落。
熙光偏漏,拖拽出两人几乎重叠的身影,冷酷与明媚意外交锋,描勒剥落下双人影倾倒在地。
像海浪追尾太阳,
张扬碰撞出碳酸质地的水蒸气泡。
在岑浪身后,数棵大望鹤兰蘸着天光张弛盛旺,错纵撑开一小块庇荫处,悄然收拢起双人影。茎叶繁硕厚肥,植株高矗的姿态是此刻为他们所设的最佳掩护。
夏日漫灌的绿潮中,时眉拉挑目光仰起头,踮起脚尖凑近他,气音黏连,每一个字词都在他微妙变红的耳际,轻柔慢放:
“不想跟我传办公室绯闻,”
她掌心用力压紧他的唇,
“就别乱动。”
第8章
星夜厚涂,恒存于小蝉窸窣的仲夏。
蜗牛伏卧老旧窗台慢速蠕爬,踽踽独行,悄然兜转半个圆周圈。
这时,木窗被人对向拉动。
热气猛然涌出四角楼窗,蒸腾弥散,蜗牛受惊缩蜷身躯,避藏自身柔软在脆壳中,只留一对触角在外,观察着欲落无处的水汽。
时眉抬手关掉花洒。
湍急水流声戛然而止,浴室陷落阒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