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子嗣?”
玱玹大吃一惊,“小夭,你不打算要自己的子嗣,这怎么可以?”
姜霜同作为开国皇帝,更是一手打下江山的皇帝,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没有子嗣?到时候,她的皇位要传给谁?
“我如果要子嗣,估计我如今后宫里养的那几十个男宠恐怕是不够资格做皇嗣父亲的,你们会逼着我娶皇夫。”
姜霜同早就想过了这个问题,成竹在胸,“这个皇夫哪怕就是哥哥,我也无法容忍你分割我的权力。
“而女人要子嗣,就要怀胎十月,姑且不说挺着偌大的肚子上朝这件事,我还要坐月子,养育孩子,而孩子长大了,还要分割我的权力。
“哥哥,世上皇帝年轻时候立的太子,少有善终的,哪怕这些太子是亲生的。”
姜霜同如今有三百岁,他们这些人的寿命实在是不短,且说太子未必能熬过她,太子到时候一长大,就会受不了自己这个长寿的母亲。
玱玹从未跟皇帝说过这些,却明白皇帝如今能够跟他说这些,已经是莫大的信任了,他只能据理力争,“可是有你血脉的孩子继承江山,才是最好的。否则储君未定,到时候为了夺嫡起了无数的纷争,不是太平之兆。”
姜霜同笑了,“哥哥,你以为为什么我会放了相柳,会纵容蛮荒大族,还要派出宗室远征海外吗?”
玱玹今日来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姜霜同把所有的宗室都派出去了,宗室们打到海外哪个岛就是哪个岛十年的总督,几乎等于当地的土皇帝了。姜霜同几乎灭了四大家族的举动震慑了所有的宗室,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违逆新帝,尤其是并没有多大兵权的宗室们。
“你,你在熬鹰,我也是你要熬的鹰吗?”玱玹蓦地领悟了姜霜同的用意。
姜霜同却是温柔了神色,答道,“你是我唯一的哥哥,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做,我可以养你,养你全家一辈子。”
玱玹惨然一笑,满心的苍凉如同雾气一样笼罩了自己,“那我还是一个男人吗,靠着妹妹养全家,谁肯嫁给我这么一个窝囊废?”
他想起来当年妹妹说要统一天下的话,当时他还觉得妹妹是大言不惭,统一天下连他都不敢想,妹妹竟然敢做。
可是现在,他跪在天下共主面前,却是成了妹妹庇护的废人。
“所以,哥哥,你也出海吧。”
姜霜同扶起了玱玹,温柔的语气似水,字字句句缓缓出口,拉回了玱玹的心神,“我此生都不会嫁人,我享受如今养着男宠的日子。
“今日找一个温柔一些的,明日找一个书生气的,后日找一个身强体壮的,再找一个黝黑的,一个好欺负的,腻烦了就厚赏送出去。男人嘛,只要有钱,没人在意他们是不是处子。他们做过皇帝的男宠,还有好多人想要讨好了。”
玱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怎么会,你怎么会有这种心思,竟然终身不嫁,只养着男宠吗?”
这实在是大逆不道。
姜霜同轮廓饱满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俏皮的笑来,越从容坦荡道,“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三宫六院,为何女子就不行呢?
“朕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用看任何人脸色,不用受任何人委屈,有何不可?”
还是在那片桃花春雨下,当朝天子独自一个人穿着胡服,施施然走到了桃花林。洒满了桃花林的地方,站着一袭白衣的相柳。
天空下着细细的小雨。
雨绵绵密密,混合着风浇在人的脸上,让人浑身都有了湿意。
是姜霜同把相柳约来的,相柳冷冷地开口,“我是不是要跪拜陛下?”
姜霜同杀了他义父,相柳虽然想杀了她报仇,可无奈技不如人,最后还是姜霜同放了他。
姜霜同轻声笑了笑,“爱跪不跪,你日后仍然是叛军领,一心一意想要杀了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跪我?”
她放了相柳固然有相柳之前屡次救她的原因,更是为了养着这些外患,让大周可以一直有练兵,以及弄死一些她想要弄死的人。
“那倒是”相柳嗤笑,“你日后若是有了子嗣,还要靠我替你磨炼一个储君出来了。”
他当然知道一个皇帝放了他是为了什么,若是姜霜同脑子里只有情爱,那此时站在这里的怎么可能是她。
姜霜同摇了摇头,纵目看着漫山遍野的桃花林,连林子里藏着的飞檐斗拱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不打算自己辛苦生孩子,让宗室子一起上学,日后跟着蛮荒大族还有你斗吧,斗出来了的,就是我大周下任天子。”
她活着的时候根本没打算立储,也没打算生孩子折磨自己。
相柳顺着她的目光,忽然问道,“你也要出海,你还不满足于你的天下?”
姜霜同笑意满眼,睫毛弯弯,畅快地道,“知我者,相柳也。东南西北,哪里我都可以打下来。我们可以飞天遁地,可以上山下海,为何要内斗,而不是去打外面的天地,让他们成为大周的国土?”
相柳恍然,面色一下子怅然若失,“此去经年。。。。。。。。。。”
他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姜霜同却伸出了一只手,道,“大周天子,一生都等着你来杀我,替你义父报仇。”
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有一个相柳这样的对手,姜霜同怎么可能不一辈子警惕?
相柳释然,握住了姜霜同的手,如同握住了自己的心,“我终其一生,都会来寻你报仇。”
二人相视一笑。
笑声穿得很远,穿过了落英缤纷的桃花林,穿过了林子边的溪流,被蝴蝶带着飞到了对岸,又有大雁裹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