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式微将水打好,笑道:「王爷,水来了,是您自个儿洗,还是让小的伺候?」我微微一笑,道:「有人伺候,那就最好了。」紫式微爽快地诺了一声,我将自己的衣服褪去,水不凉不热,我将整个人都埋在桶里面,任那温暖的水流将我整个包围。紫式微替我搓着背,道:「寄微有没有什么新的打算?」我轻轻抚摸着胸口的那道伤疤,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打算,不妨说来听听!」紫式微哈哈一笑,道:「我呢,就有一个好主意,不如我们去西域吧,那里稀奇的人多,稀奇的东西也多,听说那里早上是秋天,中午是夏天,到了晚上就又成了冬天,大家伙围着火炉吃西瓜,烤羊肉。」「这主意听起来不错。」我微微笑了一笑。紫式微拿起白毛巾甩了一个花,笑道:「我紫式微何时又出过不好的主意。」我淡淡地道:「这个主意是不错,只是你晚提了很多年。」毛巾便转偏了,掉入了水桶当中,依旧转了一个花沉入了桶底。紫式微苦笑了一下,道:「寄微,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陪你出去散散心。」我笑了笑,道:「我即不悲伤,也不难受,只不过受了一点皮外伤,又何需散心。再者说,天底下哪里有比都城更好玩的地方,我何必大老远地跑去围着火炉吃西瓜,倘使我想吃,差元宝出去买就是。」紫式微没有说话,只是很慢地将我后面的长发挽起,道:「寄微……」我洗完了澡便拥着被子看外面的星星,被子紫式微日日都换,日日都晒,所以上面有一股太阳的味道,闻了便叫人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紫式微盘膝坐在我的旁边,陪着我一起看夜晚的星辰。我细细想了想,我与他十年,他这还是第一次陪我看星辰,过去他在我这里永远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只因为他心中藏的那个人不是我。只是现在的我,也许是因为心里拉了一道大口子,里面便再也装不住任何东西了,什么东西都像流水般地来,再像流水般地走,再没什么能叫我心微微荡漾,久久等候。外面传来了快马之声,紫式微起身,打开门,门外有人而来。那马蹄之声整齐划一,却不震耳欲聋,像是在马蹄铁上另外包裹了精棉之物,这么考究的队伍我想除了过去二哥的彪骑营,再也没有其它的队伍了。紫式微门一开,外面的人下马叩首道:「左骑将军李朝英拜见太子。」即便是我已经处变不惊,收到这则消息还是震惊了一下,紫式微更是大吃一惊,他道:「怎么是我呢?」李朝英小声道:「殿下,我这里有一份圣上的密函,请您阅过之后立刻回京。」紫式微接过信件,拆开,隔了一会儿,似乎才叹息了一声,道:「圣上正年富力强,何需匆匆禅位?」李朝英则道:「请殿下速速回京。」紫式微低了一下头,道:「我收拾一下,你们先回吧!」李朝英则规矩地道:「朝英在门外候着殿下。」紫式微应了一声,将门关上,迟疑了一阵,才向我走来,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没开口,我则淡淡地道:「紫寻只怕已经走了吧。」紫式微苦笑了一下,道:「正是。」「他那么急于要除掉元氏这个后患,看来早就做好了要禅位的打算了。」我想起那个永远看起来温柔,手腕却比谁都要硬的洛川寻,想起只怕此生再难见到这个人,这个明明应该叫人恨,可是我偏偏却又提不起恨他之心,事实上我谁也不恨,只是没有气力原谅。「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将位置传给我?!」紫式微倒像似得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连声道:「这个位置紫寻原本是嘱意要传给你,但又怕你最终还是要被旧情所累,到时候会纠纷再起,紫氏又要腥风血雨……」我仔细想了想,似乎紫寻确实有提过要将皇位让给我,一来我根本没什么君临天下的兴趣,二来我深以为他是拿这个来套二哥的消息,不曾想原来他真得动过这个念头。我淡淡地问:「那么他后来最终是打算要传给谁的呢?」紫式微半晌没有说话,末了叹息了一声,道:「那个人走了。」我闭上闭眼睛,道:「李可也姓紫,对么?」紫式微苦笑了一下,道:「确实,他其实是我的堂弟,属于东紫的人,他小的时候父母均被皇太后的人马追杀,自己则被一对李姓夫妇收养,改名叫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