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的粮食只给了零头,这事同样传到了刘崇耳朵里。
县令大人顿时暴怒,“读书体面人,怎么能言而无信?他们是要把本官当猴耍吗?”
徐师爷低垂着眼皮,并没有什么波澜……这简直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了。
多少年了士绅都是这个德行,不要睁着眼睛乱说,人家欺上瞒下很不容易的……有时候多找找自己的原因,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徐先生,我要立刻召见这些人,把他们再叫到衙门。”
徐师爷微微摇头,苦笑道:“东翁,前面是第一次排衙,他们又没有防备,才能得手。这次想请他们过来,只怕不容易了。”
刘崇怒气冲冲,“他们敢不过来?本官这就派人,把他们都抓起来,打入大牢,不借粮食就不许出来!”
徐师爷又笑了笑,“这个法子如果早点用或许还行,现在晚了。”
刘崇眉头紧皱,早点?什么时候?
“先生说的是本官就不该把他们放走?”
徐师爷点头,“东翁把人扣在衙门里,给他们家里送信,如数交出粮食,就可以回家,或可成功。”
刘崇忍不住摇头,“先生,你说的是水泊梁山,贼人绑票!我这可是县衙门,怎么能这么干?”
徐师爷微微点头,“我知道东翁不会这么干,所以也没和东翁讲。如今他们都回家了,我没有猜错,消息肯定送出去了,该请哪路神仙,就请哪路神仙。哪怕东翁现在抓人,也奈何不了他们。”
话说到这里,刘崇脸黑了。
士绅商贾,盘根错节,如果没有许默帮忙,借粮的第一步就不可能成功。
刘崇靠着偷袭,侥幸赢了一场。
现在人家重整队伍,开始了第二场。
就问你刘大人怎么接招吧?
刘崇在地上来回踱步,恶向胆边生。
“徐先生,我现在越钦佩魏公公了。”
去年天启五年,魏忠贤把杨涟、左光斗等东林急先锋打入大牢,百般酷刑,将六个人悉数打死,顿时朝政尽数归于九千岁之手。
干净利落,快刀斩乱麻。
此刻的刘崇是真想手握一柄快刀,把这帮言而无信的东西全都给杀了。
一个不留!
家产全都充公,拿来赈灾,救济百姓。
那样一来,什么麻烦都没了。
“东翁,九千岁可不是人人都能学的。”徐师爷淡淡说道。
刘崇愕然良久,无奈叹息,是啊,他还没有受那一刀,尚有后顾之忧,没法撕破脸皮,破釜沉舟。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思前想后,刘崇沉声道:“徐先生,我打算挨家挨户,去拜访他们。”
徐师爷眼皮挑动,思忖道:“东翁打算登门借粮?”
“是求粮!”刘崇道:“我豁出去这张脸,就不信换不来粮食!”
徐师爷稍微点头,可他的心里也清楚,既然是求人家,肯定要大打折扣,原本答应五百石,只怕连一百石都借不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刘崇不过是个知县,上面还有知府、布政使,最最紧要,河南道的巡按御史也下来了。
有这帮人在,处处掣肘,真的很难有所作为。
“东翁既然愿意为民请命,我也不能落于人后,咱们同去。”
听到了这话,刘崇稍微松口气,徐师爷的道行比自己深多了,有他陪着,至少能多逼出来三成!
“有劳先生,备车!”
刘崇和徐师爷刚从衙门出来,迎面就看到了李捕头带着两个人,匆匆跑过来。
“卑职见过堂尊!”
刘崇一怔,“你不是和许司户在城外照看灾民吗?你跑来干什么?”
他语气之中,带着怒意。该借到的粮食没到,影响最大的就是灾民,刘崇也怕他们会出乱子,所以城外的担子很重。他和徐师爷商量的时候,就没打算让许默出力。
因为他很清楚,能把城外安抚好了,就是最大的功劳了。
如今李捕头匆匆而来,城外怎么办?
“莫非是灾民那边出事了?”刘崇惊问。
李捕头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出事。”
顿了顿,他才说道:“堂尊,是许司户,他下令流民前往各家,感谢借粮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