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于严一愣,断然回绝,“这肯定不行!”
民警办案,怕危险,反而让老百姓去,这像什么话?
“警察同志,不管您用不用得着我,我都肯定要去探一探的。不知道就算了,今天既然知道了线索,不管白道黑道,都得先会一会再说,没有在家等消息的道理,”韩东升依然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嘴里却轻轻地说,“我毕竟姓韩啊,不能丢祖宗的脸。”
姓韩有什么了不起?
于严这个局外人体会不到,所谓什么“浮梁月”,他也只是听老杨大爷随便提过一嘴,传奇都是上个世纪初的传奇,当年有多大的荣光,也随着时过境迁湮灭了。
何况就韩先生这么一位仿佛身怀六甲的中年男子,要是把脸遮上,在公交车上没准能混上老弱病残孕专座,他能有什么战斗力?
于严心累地说:“哎,您不要意气用……”
老杨大爷却忽然说:“小韩走一趟也好。”
张美珍笑了一声,把五蝠令从钥匙圈上摘下来抛给他。
韩东升抄手接住:“大家事先商量好,一起行动,比各干各的好,警察同志,您觉得呢?”
于严觉得相当不怎么样,只好去看喻兰川,寄期望于他们凡事拎得清的盟主说句话。
结果盟主说:“好啊,巧了,我也想会一会行脚帮。”
于严:“……”
喻兰川被人夺舍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喻兰川脸上露出一点冷笑,牙关里仿佛咬着一段新仇旧怨:“周末行吗?这周末我能腾出一天。”
张美珍回家的时候,甘卿正在若无其事地擦地板,她塞着耳机,一副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样子,有人进来都没抬头。
张美珍径直走到她面前,揪起她一只耳机。
“哎,”甘卿好像吓了一跳,抬头冲她笑,“美珍姐,回来了?”
张美珍定定地看着她。
甘卿:“今天口红好看,什么色号?”
但这个平时能招出张美珍长篇大论的话题,今天却失了灵。
张美珍没回答她:“十几年前,燕宁的警察抓了一伙人贩子,当中牵线的,有行脚帮里‘黑色蝠’的人,黑色蝠是‘牙人’。”
“牙人”就是买卖的中间人,大概跟房地产中介差不多,算是个挺体面的行当。
不过在古代,“牙人”的业务除了房地器物牲口外,还包括另一种买卖——就是人口。但即使是在封建社会,到了宋明之后,买卖人口也不合法了,那些职业人贩子叫“生口牙人”,基本也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行脚帮里鱼龙混杂,什么香的臭的人都要,败落成现在这副衰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黑色蝠当然要袒护自己人,但这件事已经上了新闻,当时影响太大,行脚帮北一舵的王九胜好不容易把自己洗成民营企业家,实在兜不住,把那几个涉案的交了出去,还打伤了一帮黑色蝠的人。”张美珍继续说,“黑色蝠因此不服王九胜,要把他拉下马,王九胜厚着脸皮跑到一百一,找喻老给自己撑腰,要把黑色蝠逐出门墙。黑色蝠里有些后生不知天高地厚,狂得没边,为了警告喻老不要多管闲事,居然绑走了喻老还在上中学的小孙子。”
甘卿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头雾水的样子:“您说的这是什么黑社会吗?早就被取缔了吧?”
张美珍没理她:“我们第二天找到这孩子的时候,发现他毫发无伤,反倒是那几个‘黑蝙蝠’,连人再狗,好不狼狈。有一条恶犬还给人开膛破肚,肠子拖出去好远,绕在了一个晕过去的‘黑蝙蝠’脖子上,那个黑蝙蝠胸口还被人用狗血写了几行字——行脚帮,王八帮,大王八管不了小王八。”
甘卿:“……”
这倒霉事依稀有点印象……她小时候有这么熊吗?
张美珍笑了起来:“这行字是喻老发现的,当时觉得这位暗中出手相助的朋友虽然仗义,但恐怕是个惹事精,怕惹麻烦,所以交给警察之前,他把这行字给擦了,但王九胜还是看见了。王九胜是苦出身,从小就在行脚帮里混,小时候别人欺负他,都管他叫‘王八’,长大以后咸鱼翻身,才自己改名‘九胜’,平生最忌讳‘王八’俩字,饭桌上有道甲鱼他都要翻脸,何况被人拿狗血指桑骂槐——只是这个人城府深沉,当时没表露出来,一直记恨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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