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夕争跑出后长吐了口气,心中暗笑,心想怪不得别人不怕族长发怒,就怕族长发话。原炟发怒通常便是一声吼。但要发起话来,那却是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原村人次日,便准备好了进京的行乘,原夕争看着那一担担的财物,心中暗笑原炟也未免太心急了一点,哪知接过礼单一看,却是一长溜的送礼人名。原村的人祖上虽曾有功名,做过大官的人,但是最近几十年以来都是以行商为主,钱多了,不免便想要结交权贵。原夕争苦笑了一下,暗暗对这些亲戚们的市侩有一些无奈。原夕争坐上马车,原炟又是一番循循善诱,讲了许多规矩,原夕争面带微笑,认真聆听,原炟小说了半个时辰,才放心让原夕争离去。原村离着建业其实不远,马车也快,不过两个多时辰之后,原夕争便在宫门外候旨见平贵妃。隔了不多一会儿,太监尖着嗓子道:&ldo;原氏子卿,平贵妃宣见。&rdo;原夕争随着太监一路穿过长巷,到了御花园一处亭子里,太监面无表情地道:&ldo;在这里等着,可不要到处乱跑,冲撞了贵人,那可是大罪。&rdo;原夕争笑道:&ldo;多谢公公提点。&rdo;那太监方走,原夕争深吸了一口气,好好地浏览起御花园。园子的当中件着一个紫微湖,午时艳阳高照,微风轻吹,搅得一湖的碎金,堤岸边种了不少绿萼梅,远远地望去,满树碧玉星子,生似枝头冒出的绿芽,令人在肃杀的冬日里有一种春花静好的错觉。原夕争深吸了一口气,正在欣赏着无边的冬日阳光,却听身后传来了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连忙转身只见一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叫太监们搀扶着走来。她身后的宫女们手提着花篮,里头放了不少绿萼梅,想必是刚刚摘花过来。原夕争上前跪下行礼,平贵妃温和地道:&ldo;罢了,平身吧。&rdo;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原夕争,然后眼带欣赏地道:&ldo;怨不得因儿对你念念不忘,果然是一表人才,俊秀清朗。&rdo;原夕争自然又是‐番行礼道谢,平贵妃道:&ldo;坐吧,让你一大早赶马车进京递牌子也辛苦了。&rdo;平贵妃的声音算不得十分柔美,甚至声调有一点平,但开口措辞总令人有一种温顺柔和之感。原夕争掏出两块生辰牌,将它们搁在太监端上来的盘中,平贵妃伸出手细细观看,笑道:&ldo;两位姑娘都是土命,土催木生,八字都很合呢。&rdo;她说着拿起左手,又拿起右手,似有一些犹豫不决,叹息了一声,道:&ldo;质儿,把瓶子拿过来。&rdo;她身后的宫女应了一声,将花篮,花瓶,小剪子等物都放于桌面上,平贵妃拿起剪子笑道:&ldo;子卿勿怪,我生平就这么一点爱好,喜好插花。&rdo;原夕争笑道:&ldo;娘娘真是雅人。&rdo;平贵妃微微一笑,道:&ldo;本宫插花倒是只为了修行。&rdo;原夕争笑道:&ldo;自来一花一世界,此乃佛门至高境界,娘娘此举的寓意远胜于吃斋念佛了。&rdo;平贵妃笑道:&ldo;凡尘俗人,哪里能有这么高的境界。&rdo;她略略叹了一口气,道:&ldo;譬如这绿萼梅便总是插不好,将它当作主花,它又撑不起场面,若是将它降为伴花,生怕又亵渎了它这份遗世而独立的清雅。&rdo;原夕争看了一眼平贵妃已经修好枝插入瓶中的绿萼梅,微微一笑,道:&ldo;不知道宫里可有未上釉的瓶子。&rdo;平贵妃一愣,转头道:&ldo;可有这种瓶子?&rdo;太监道:&ldo;回娘娘,那些粗胚都是一些瓦罐之类,下人们盛水盛物用的。&rdo;平贵妃看了一眼原夕争,笑道:&ldo;取一个干净的过来。&rdo;不多一会儿,太监们便抱了一个过来,平贵妃指着桌面道:&ldo;放上来。&rdo;太监犹疑地将那土色的瓦罐放上来,平贵妃将绿萼梅枝修短放入土色的瓦罐中,一瞬间那种绿意方法沁人心脾,有一宫女甚至至忍不住啊了一声。平贵妃眼露欣喜之色,原夕争笑道:&ldo;娘娘,青瓷瓶虽好,但却太过富贵,怎么衬出清幽遗世而独立的梅花?&rdo;平贵妃长叹一口气,道:&ldo;倒是我想左了,这世上原本不是所有好的东西都相衬。&rdo;她说着看了一下插好的绿萼梅,笑道:&ldo;子卿,你看绿萼梅插得可好?&rdo;原夕争扫了一眼插花,微笑道:&ldo;子卿僭越了。&rdo;说着,原夕争便从瓶中抽出一枝最长的绿萼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