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简潮面色铁青,太阳穴青筋突兀暴起,比闻羽棠更多几分恼怒。
“去年。”简€€认得干干脆脆。
“你……你……怎么,你不……”他的手止不住颤抖,气得语无伦次,半天才说出话整来,“你怎么能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勾当!还把人养在家里……真是,真是不知廉耻!”
“爸,我不是在玩,是认真跟他在一起的。”简€€皱了皱眉,“而且他是国内身价最高的男模,不需要我养。”
“你也知道他是男模!他是男的!”简潮激动地戳他的肩膀,咬牙切齿,“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闻熠赶忙用身体隔开他们:“简€€,你先去给爸倒杯茶。”
在他的安抚下,简潮一屁股坐到紧闭双目的闻羽棠身边,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一把扯掉了领带,解开两颗纽扣透气。
简潮很少这么暴躁,被打到痛处果然不一样。
简€€打开厨房吊柜,在码放得整齐的饮品格子里准确取下一盒伯爵茶,用完顺手放回原位。
月时宁是个很有条理的人,家中从来杂而不乱。
两人同居的头一个月,简€€还没养成东西及时归位的习惯,他从不在意东西在哪里,想要什么现找就是了。直到某一天被月时宁可怜兮兮地求助:“哥,你有看到我的剪刀吗?剪标签的那个,紫色柄……我明明放在这里啊……”
简€€这才意识到最近他总在家里茫然打转的原因€€€€视力的缺陷导致他适应新环境比一般人更困难。
“抱歉,我早上用过,放在餐桌上了。”他立刻帮他放回原处,从此也改掉了随手乱放东西的毛病。
他端着热气腾腾的红茶递过去,猝不及防被简潮一巴掌拂开。
一声闷响,好险杯子落在地毯上没有破掉,可滚烫的茶水却洇开一片丑陋的棕红在米白色地毯上……算了,再买一张新的好了,反正已经被他们的鞋底踩脏。
“爸,有话好好说,别动气。简€€又不是不听……”闻熠忙弯腰替他拾起空杯,放到边几上,确保简潮碰不到它。
“好好说,我怎么好好说!他给我搞!搞……同……”这个普普通通的词汇于简潮来讲好似一道禁咒,羞于启齿。在虔诚而保守的基督教信徒眼中,同性恋无疑是洪水猛兽,其杀伤力毫不逊色于黄赌毒。
“爸,年轻人没定性,他又在国外那么久,思想开放,好奇想尝试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也很正常。而且,您总得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吧?”闻熠拼命冲他使眼色,为他铺台阶。
“不用解释,这事没什么解释的余地。让那个模特收拾东西走,马上走。”简潮连闻熠的话也不想听,指着简€€鼻子,声色俱厉,“你也收拾,跟我回去住,以后也不准跟他来往。”像忽然想起什么,他猛地转过头,瞪着闻熠,“我们也不要他做什么代言人,马上解约!要赔多少钱我赔给他!让他滚,越远越好,不要再来招惹我儿子!”
“好好好,您先别激动。”随意解约代言人会引起负面舆论,但闻熠知道他在气头上,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可简€€却没忍住笑了。
简潮这话说得,仿佛他在这个家有多受重视,比钱,甚至比公司的名声都要紧。
但凡早个三五年,他兴许就信了,可现在的他很清楚,简潮不过是怕被他的主怪罪,怕事情传开后丢了他的脸,他的儿子,怎么能是同性恋呢。
“你还有脸笑?”简潮不可置信,逼近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笑什么?”
“没什么。”这次简€€没有退让,坦然与他对视,“您刚刚问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爸,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没变过,只不过你从来不愿意了解我而已。”
“简€€!”
“哥,你也别劝了。我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一字一句,“不是尝试,也不是思想开放,不是好奇不是图新鲜。我一直都喜欢男的,天生就是个同性恋。”
啪。
他眼前一花,伴随左耳一声尖锐的长鸣。
第一次挨打,值得纪念。
视线许久才恢复,不想抬起头,第一个看到的,居然是不知所措地月时宁。
糟了,简€€心里一慌。
这些人来的太突然,忘记告诉他先不要回家……
这么狼狈的场景,这样强势的父母,这样不堪的亲子关系,他一点也不想被看见,这不正是月时宁一直以来最厌恶,最畏惧的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