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先生指着眼前的茶笑道:&ldo;你瞧这蒙顶茶可惜用了这兰都城里的阿诺河水来泡,若是用它的源头天池池水,那茶汤的滋味可就天差地别了。&rdo;众人连连称是,谢问柳立即差了人用快马去天池取一壶水来。赤朱笑道:&ldo;可惜今日天山先下了一场雪,否则今夜就能请沈先生尝尝这天山山谷里头野鹿子的味道,即便什么也不放,就放火上这么一烤,再配上鹿血酒,那也是食之极致。&rdo;沈先生微微一笑,道:&ldo;那想必畅快之极!&rdo;谢问柳转身道:&ldo;可惜啊,今儿没猎着鹿,倒险些伤着了人,败兴之至啊。&rdo;于是便把那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谢问柳自己说着发现当时的那份感觉几乎呼之欲出,说着自己又多了几分疑惑,那沈先生似乎也很感兴趣,聚精会神地听着。&ldo;老汉人先生奋不顾身救下小孩,又能面对箭伤镇定自若,风淡云轻,还能开口索要诊金赔偿,当真也算一奇人。&rdo;赤朱笑道。&ldo;正是呢!&rdo;沈先生笑道:&ldo;这先生不知道在哪里,我们同是来自中原,没准以后可以多亲近一些。&rdo;谢问柳还来不及阻止,只听赤朱已经笑道:&ldo;那山谷后面就是阿尔巴夏村,我看那一群小孩多半是那村子里的,自然先生也是。&rdo;沈先生仍然面带微笑,但眼中瞳孔似乎微一收缩,谢问柳不由心中一动,心想莫非庄之蝶果真没有把陆展亭送回南国,而是留在了北国,这个人莫非也认识陆展亭。随即又想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按理陆展亭早就要逃回南边才是。谢问柳心中有事,立即笑道:&ldo;今天先生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若是饱了,我便安排先生去休息!&rdo;沈先生微笑着道好,这时小二却端来一杯子递给他,道:&ldo;刚才隔壁厢房那位客倌让我给您的,他说天水何需天池取,煮茶未必品茶人。&rdo;众人皆愣住了,谢问柳只见杯子里雪水渐融,最上面飘浮着朵朵冰清的雪花,沈先生连忙问:&ldo;这人呢!&rdo;小二刚说了一句,下去了,沈先生已经冲下了楼,那黑衣家奴也跟了下去。谢问柳立即冲到窗口,头伸出窗外,隐隐听到两人对话声。那黑衣家奴道:&ldo;怎么了,主子!&rdo;沈先生轻笑了一声,道:&ldo;他刚才就在隔壁,天池是天山顶雪融水,他取天降之雪,在天时地利上连胜我两筹,所以笑话我只不过是一个煮茶之人,未必懂得品茶!&rdo;他看着那杯雪水,将它一饮而尽微微笑道:&ldo;没关系,我并不打算在这些地方赢你!&rdo;此事再不通,谢问柳也在心中断定那个老者十有八九是陆展亭了,只是此人又是谁,他追下楼,两人已经全然没有了踪影。老疯子忽然从身后冲了过来,谢问柳一把拉住他,问道:&ldo;去哪里?&rdo;老疯子目眦尽裂,咬牙切齿地道:&ldo;大仇人,大仇人……&rdo;他这二年一直在谢问柳的照顾下,葛尔朗家供养着,如今一身锦袍,须眉料理乾净,只是这精神还是时好时坏的。&ldo;大仇人?谁是你的大仇人?&rdo;&ldo;大仇人,大仇人……他是亦仁,亦仁!&rdo;老疯子呐喊道:&ldo;刚才那个青衣汉人就是亦仁,他化成灰我也认得!&rdo;谢问柳与刚下来的众人都是脸色剧变,南边的德庆皇帝亦仁是北国人的心腹大患,北国无时无刻不在为与之一战而做准备。老疯子脸上一忽儿恐惧,一忽儿狰狞,一忽儿悲痛,颠三倒四地道:&ldo;不对,不对,仇人是薛四。&rdo;他抱着脑袋,突然又拉着谢问柳喃喃地问:&ldo;那我是谁?我又是谁?&rdo;他虽然疯疯颠颠,可在谢问柳的心目中亦师亦友,份量甚重,也顾不上其他,连忙与赤朱一起将老疯子搀回了府。老疯子嘴里不停地念道:&ldo;需降不可战,需降不可战……&rdo;他们快到葛尔朗家的时候,刚好有一队黑甲兵路过,老疯子见了猛然喝道:&ldo;不能出战,不能出战!&rdo;他说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瘫了下去,谢问柳与赤朱将他搀进葛尔朗家,大声吼道:&ldo;快去请大夫!&rdo;两人将老疯子放在床上,谢问柳连叫了几声老俞,老疯子睁开了双眼,轻轻地道:&ldo;我……不姓俞,我姓薛,名德昭,排行老四,别人都叫我薛四,我是已亡西金国的元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