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柳看着漆黑的江面对博野说道:&ldo;亦仁是一个聪明人,正因为他太聪明了,所以想要让他过江,便不能好勇斗狠,唯有示弱,这就是老疯子那盘棋子留给我的意思……剩下来的事情都交给你了,明天一早就把我们的计策原原本本告诉君上……&rdo;博野眼里含着泪,哽咽了一下没说出话来,谢问柳拍了拍他的肩笑道:&ldo;此次事之后,你不想做个大将军都难,我可能回不来了,就在这里恭喜你了。&rdo;&ldo;大人!&rdo;博野忍不住道:&ldo;即然计策已经定了,我们只要随便派个人去骗一下亦仁就好了,何必……&rdo;&ldo;亦仁岂是随便能骗的,我这一次想好,他即便不过江,我也要想法子烧了他的粮草!&rdo;谢问柳翻身上马,一勒马绳,喝道:&ldo;走了!&rdo;他就带着三千骑兵在博野他们的眼里一路北驰。谢问柳看着难以目测的前方,心里暗笑,他过去总是想着如何才能活下去,所以总是活得那么累,如今倒反而轻松了。而这个时候,一头雄壮的海东青停在了亦仁的肩上,他穿了一袭白衣,温文儒雅,倒更像一个教书的沈先生,而不是声名赫赫的德庆皇帝。他拆下缚在海东青上的纸条,看了一眼,微笑了一下,随手拿过身后侍卫手中的一块肉往空中一丢,喝道:&ldo;海东青,去!&rdo;那海东青立刻像离弦之箭冲了过去,将那块肉撕了个粉碎吞了下去,然后骄傲地在营地上空盘旋鸣叫着。亦仁转过头走回帐中,他身后面无表情的沈海远仿佛有一丝紧张,小声道:&ldo;圣上,如何?&rdo;亦仁展开那张纸条,微笑着念道:&ldo;马谡拒谏失街亭,武侯弹琴退仲达。&rdo;&ldo;空城计!&rdo;&ldo;不错。&rdo;沈海远皱眉道:&ldo;可这里没有空城计可摆啊?&rdo;亦仁胸有成竹的将那张纸条烧掉。他见沈海远还想不明白,就叹了一口气道:&ldo;海远,你历练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行啊。你想想我当年是怎么赢了薛四的?&rdo;沈海远倒抽一口冷气,连声道:&ldo;他们若是摆下空城计,吸引我们前方的注意力,然后绕到我们的后方去烧我们的粮草,这……&rdo;亦仁微笑道:&ldo;虽然不是一条万无一失的计策,但却也算是一条妙计,如果被他们押中,确实可以令我们溃不成军。不过可惜,此计一旦不中,那就是一子错,全盘皆落索。&rdo;&ldo;这楚天暮会不会被发现?&rdo;亦仁淡淡一笑,道:&ldo;我十年的图谋,只要他在此时此刻给一条消息,此前没有,此后也不会有。&rdo;沈海远立时脸露钦佩之色,低头道:&ldo;是我错想了。&rdo;&ldo;你没有错想!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除非你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rdo;亦仁挑了一下眼前的灯火,笑道:&ldo;你说这扮演武候的是亦裕呢,还是……谢问柳?&rdo;谢问柳望着天边的夕阳,心想这会儿亦裕在做什么呢?他们行军了快五天,勇宁江依然江水滚滚,只要再快马奔上半个时辰,他们就要跑到亦仁的大帐门前了。葛云从身后走来,禀道:&ldo;大人,营地已经扎好了!&rdo;谢问柳回过神一看,密密的营地一眼望过去似乎不见边,深吸了一口微笑道:&ldo;好,每个帐蓬里都要有人,天一黑我要所有的蓬里都能见到灯光和人影。&rdo;葛云应了一声:&ldo;得令!&rdo;谢问柳将目光看向了亦仁的方向,果然如他所料,亦仁还是并不急于渡江,仍在观望。谢问柳心想他在观望什么呢?他折了一根枯枝,叹了口气这亦仁的耐心真好啊,他每走近一步,便是危险多一重,既有亦仁发现这十数万大军有假,也因离得亦仁部队太近,一旦他们在江面受到打击,退下来只怕自己的队伍首当其冲会成为亦仁的目标。谢问柳轻笑了一声,看着一片接着一片,在冬日里荒芜的田地,只怕即便是武候重生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凭栏弹琴退敌的地方。他回了帐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心想三国里自己更像哪一个呢,才学不如孔明,勇猛不如赵云,说起忠义……自己杀了如兄弟般的好友赤朱,恐怕此生拍马也是追不及关羽。他将酒一口喝完,心里暗笑,自己果然差着陆展亭千里,他明知亦裕会对他不利,生死关头依然出手相救,这份君子气度也是自己远远不如的,所以只怕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在亦裕的心里攀上比他更高的位置。他趴在桌案上迷迷糊糊地想,那亦裕会不会在地窖里给自己留那么一小块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