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快到下午两点,太阳灼烈。乔暖右手在眼前搭个小棚子,眯眼看了一下,&ldo;这么热,还是回去吧。&rdo;何决不答话,开了车锁,看了她一眼。乔暖叹一口气,认命坐上后座,嘟囔道:&ldo;真是个麻烦的小鬼。&rdo;何决一路骑过去的地方,是他就读的w七中,学校很好,初中毕业之后升w市最好高中的几率非常高。乔暖知道何决的成绩一贯很好,虽然不见得有多刻苦。对这种天资聪颖的人,乔暖一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何决将车停在了学校的后门,乔暖跳下车,看了看关上的门,&ldo;怎么进去?&rdo;何决锁了车,也不回答。╗只见他上前几步,一手攀住竖栏,踩在横栏上,几下攀爬,就到了门的另一边,不一会稳稳落地,转过身看着乔暖,目光里不无得意。然而乔暖没有效渀他,她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锁,然后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ldo;哎呀门居然没锁,小决我真不是故意的哟。&rdo;何决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最终乔暖跟着何决上了教学楼的天台。顶楼本来有锁,不知道被谁撬开了,伪装成锁上的样子。对此乔暖见怪不怪,她所读的高中也有不少这种把戏,不过老师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台很大,角落堆着些砖块沙石石棉瓦,靠墙那侧有个没有拆除的塑料雨棚,底下被拾掇出了一小片休息区域‐‐地下铺了厚厚的几层报纸,上面垫了张凉席,一侧还舀几本旧书垫了两个枕头。&ldo;这谁弄的?&rdo;乔暖被小鬼们的创造力惊到了。她以前觉得在天台上舀几块砖头堆俩小马扎就很不错了,显然她低估了如今孩子们的享乐精神。何决没回答她,仰面在凉席上躺下。&ldo;你打算在这睡午觉?&rdo;乔暖等了半晌,才听到他&ldo;嗯&rdo;了一声。乔暖无奈,心想小屁孩什么的真是难缠。眼看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便在凉席上坐了下来,偏过头看着何决。何决闭着的眼睛下有一圈很浅的黑眼圈,稚气未脱的脸上略有疲态。乔暖一直觉得何决长相非常顺眼,完全遗传了他父母的良好基因。虽说自何决父母离婚后,乔暖几乎就没见过何决父亲,但在她印象中,何爸爸相当玉树临风。假以时日,何决也肯定会成为小女生们追捧的对象。到时候她这个当姐姐的,也能趁机挣点面子。乔暖正想得开心,忽然何决睁开眼睛,不满地扫了她一眼。&ldo;你看我干嘛?&rdo;何决皱眉问。&ldo;你不是睡觉么,我看你又不会影响你。&rdo;何决轻哼一声。&ldo;好啦好啦你睡吧,我不看行了吧,你以为谁稀罕看你啊。&rdo;说着从凉席底下抽出一张报纸,挑感兴趣的&ldo;新闻&rdo;有一搭没一搭的看。太阳虽大,雨棚下却是阴凉,不一会就感觉到风徐徐拂过,间或撩起发丝。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暖换了一张报纸,翻到副刊准备开始阅读,却听到本以为睡着了何决突然轻声问:&ldo;我爸妈离婚的事,你还记得吗?&rdo;乔暖一怔,忙偏过头去看何决。然而他舀手臂盖住了脸,任何表情都无从窥探。&ldo;记得……怎么了?&rdo;何决父母当年结婚闹得很凶,整整一年,几乎每隔几天乔暖都能听见对门传来的激烈的争吵的声音。何决的爸妈都是很优秀的人,因此也都心高气傲不肯低头。然而婚姻最容不下的就是心高气傲,对于两个同样要强的人而言,一拍两散是必然的结局。那个时候何决才七岁,每次乔暖回家在楼道里碰到何决,他都是耷拉着脑袋,紧紧抿着嘴,一步一步慢慢地往上走。到了门口时也会捏着钥匙,久久不肯去开门。后来乔暖看不下去,让他到自己家里来写作业。何决对别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乔暖花了很长时间才让他在面对自己时放松下来。后来何决父母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拉锯战,将离婚手续办了下来。何爸爸搬出去的那天,何决站在乔暖家门口,抿着嘴,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何爸爸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到他说一声再见。乔暖始终忘不了那个时候何决的眼神,很空很冷,渀佛一潭很深的水,投一把石子进去,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好像何决的灵魂也沉入了那深潭之中,再也回不来了。她不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绝望的眼神。只是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永远都不想再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