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当有能力的人发出清晰的指令时,会让人忍不住信服、忍不住追随、忍不住执行。
俗话说,就是镇得住场子。
朱蒂静了一瞬,暂时同意地点头道:“好的,小齐哥。”
大家都控制住了自己冲动的情绪,但安静下来后又开始焦虑。
距离副本的时限越来越近。
黎白安用“叔叔”“儿子”“写字”这些新听到的关键词去询问老板一家人,他们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愈加回避她的问题,没有给出她任何实质性的回答。
朱蒂也在从各个角度提问,继续试探老板一家人,“您刚才说泥石流之后生意受影响了?”
“是啊,你可不知道那场天灾哟,我们老两口岁数不小了,都是头一回遇见。”老板娘心有余悸地说。
“原来的横原坡肯定很热闹吧。”朱蒂问。
“可不是嘛,跟城市里肯定比不了,但是到了节日,有庙会啊、表演啊、集市啊,那时候人挤人呢。泥石流之前啊,后面那座山峰也好看得很,都说风水好,来这边做生意的也多。”老板娘追忆道。
“有做生意的人就会人来
出差,景色好就有人来旅游,旅馆那时的生意看来蒸蒸日上呀。”朱蒂说。
“对喽,小勇他爸还说以后要开连锁的——”老板娘的话戛然而止。
黎白安竖起了耳朵,朱蒂好像马上要问到生意经了。
每次老板或老板娘提到儿子都会变得不自然,朱蒂已经习惯了,像没注意到一样继续问:“您儿子以后想继承家业吗?”
“那小子哪会干这个,都是伺候人的活儿,他想读书就去读书吧,只要以后不败家就行。”老板娘语气里满是宠爱。
老板提到儿子时大抵也是这个态度,但偶尔语气中会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和一丝不和谐的愧疚。
李杏美倒是不避讳自己老公的话题,但她的回答比较公式化,就是夸自己当初怎么在众多追求者中选了程家儿子,程家儿子有多殷勤、长得多英俊,结了婚后又怎么变成个一去城里不回的负心汉。
在这几天的对话中,老板一家多次谈到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明显不满足于这样普通的生活,对金钱有超乎常人的渴望。
他们在和客人说话时可能还会有意遮掩,尽量不暴露自己的本性,但是在教导孙子小勇时,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老板程秋晨经常逗小勇,问他:“小勇,长大了要给爷爷买什么?”
“买大汽车,买楼房。”
“对喽,记得要在城里买,县里的不行,村里的更不行。”
老板娘马珍月也会问:“小
勇长大后要带奶奶去哪?”
“去城里!”
“不对,奶奶怎么教你的,不光是城里,得是大城市。那时候你爸也站稳脚跟了,你得更上一层楼,在大城市给奶奶买大房子。”
“给奶奶买别墅。”
“不买别墅,那不跟在村里一样了嘛,让老乡笑话。”马珍月笑得合不拢嘴。
李杏美偶尔也会问,但都是背着老板夫妇的,因为她问得都比较劲爆,“小勇,你那个死鬼爹要是不回来了,你就跟爷爷奶奶在家,我去给咱娘俩找个新饭票。你要乖,以后真有这一天,不能惹叔叔生气,知道吗。”
这样的话小勇不知道听多少遍了,麻木地说:“知道,叔叔会给我买玩具。”
但若问他这个叔叔是不是他的“小叔”时,他就扭头跑开了。
程素则像个透明人,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老板他们似乎既厌恶她又有些怕她,除了被老板娘叫去干活,和其他人几乎无交流。她对那些虐待她的人也不感兴趣,反而会在闲暇时盯着游客们看。
黎白安仔细观察着程素,她的眼神和瘦弱的外表不同,眼神是灵动的、是活的。
朱蒂也注意到了程素,“程素大多时候一声不吭,回避我的问题,但她的表现最自然,让我觉得不一样。她要是主视角,我们还去什么后院,直接动手通关得了。大家怎么想?”
昨晚新来的住在5号房的廖佳玲一直是不在状态的样子,没有
参与他们的讨论,坐在旁边的小桌子旁补妆,涂了一半口红,听到朱蒂的提议,插话道:“我听不懂你们说的都是什么。不过雨这么大,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时间有的是,反正都要在这儿待着,这么着急做决定干什么?”
“洪亮你呢?”朱蒂白她一眼,转头问。
洪亮虽然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讨论,但看上去比5号更不在状态。
他双手扒着自己的后背,不停地挠来挠去,急出了一头汗。
廖佳玲嘲笑他道:“怎么回事,这位大哥背后长虱子了?来来来,把上衣撩起来,我们给你看看。”
“一边凉快去。”洪亮没好气地说。
“嘿,你不识好人心。那你说说是怎么了?”廖佳玲毫不生气地笑道。
“天气太潮湿,我过敏了。”洪亮翁生翁气地说。
说话间,洪亮的手还在抓挠不停,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不停地在用羽毛划他的后背。
黎白安察觉到了不对劲,走向洪亮说:“廖佳玲说得对,这旅馆里没有镜子,你看不到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