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噢--&rdo;长长的噢了一声,&ldo;原来你小子是想知道他的下落啊,我还以为你想知道,他有没有跟我上床呢!不好意思,这个老子也不会告诉你!哈哈!&rdo;&ldo;谁说我想知道了!&rdo;话一出口,陆奉天就开始后悔。&ldo;你不想知道啊?那就不要三番五次提他啊!哈哈!看不出来你小子也是个傻蛋!&rdo;声落,李诚兴像扳回了一局,发冠也不束,就这样乐得哈哈大笑,扬长而去。陆奉天望着李诚兴的背影,紧紧握起拳头,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我不想知道他的下落,一点都不想!放过陆奉天这边暂时不谈,且说说九江郡,流泗镇,江边的小屋里住了这么一对父子。爹叫马夫,儿叫马蛋儿。爹有一张瘪嘴,笑起来嘴边就有一对大括弧,年约二十八九、三十岁,为人世故又厚道,遛得一手好马,谁家里的牛马有病,都会免费过去看看,且不收人药费,在流泗镇相当有人缘,就是一张脸坑坑巴巴怪吓人的。小马蛋儿可就比他爹漂亮多了,才三岁的孩子,谁见谁喜,长得粉嫩嫩、肥嘟嘟,一看到他爹,就伸长两手要抱抱。父子俩的感情好得让人眼红!&ldo;阿爹,阿爹!&rdo;马蛋儿穿着开当蛼,小屁股撅得半天高,奶声奶气的叫他阿爹,一边叫,还一边挥着嫩乎乎的小手,趴在地上,也不知道又找到什么好东西。他爹正忙着在院中给葡萄搭架子,听见儿子叫,连忙回头。这马夫也奇怪,大夏天的,却从头到脚包了一层黑斗篷。&ldo;乖蛋儿,你又找到啥啦?&rdo;他爹乐呵呵的问。&ldo;老楚……洞。&rdo;马蛋儿吐音不清的叫。&ldo;老鼠?&rdo;他爹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儿子身边。&ldo;快让爹看看,别给老鼠咬着啰!&rdo;马夫一把搂起儿子,拍拍他的小屁股,让他挂在自己手臂上。马蛋儿抱着他爹的手臂,一个劲儿的踢他那两只肥肥的小脚丫,兴奋的直叫:&ldo;老楚!老楚!蛋蛋要掏老楚洞!&rdo;可怜马夫阿爹弯着身子,瞪大眼睛找了半天,就是没找着哪有老鼠洞,顺着他儿子藕节似的小手臂,这才发现……那儿确实有个洞,不过……&ldo;蛋儿呀,你不觉得这洞小了一点?&rdo;他爹冲着他直乐。马蛋儿还在叫:&ldo;洞!掏老楚洞洞!&rdo;敢情是他爹上次带他去山上掏山鼠洞,掏出兴趣来了!&ldo;这不是老鼠洞,这是蚂蚁洞,地上爬的黑黑的,小小的就是蚂蚁,不是老鼠哦。&rdo;&ldo;老楚!&rdo;蛋儿一口咬定!&ldo;你这小混蛋,比你娘还倔!世上有这么小的老鼠么?&rdo;马夫哭笑不得,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坐下,让小蛋儿坐在大腿上,从地上拈起一只蚂蚁,放到手掌上,送到他面前。&ldo;你看,蚂蚁很小,老鼠要比它大很多,而且老鼠身上还有毛,蚂蚁没有哦。&rdo;做爹爹的详细解释老鼠与蚂蚁的不同。马蛋儿一只大眼睛骨碌碌的转来转去,揪揪自己的小辫子,瞅瞅爹爹手掌上的蚂蚁,点点头,若有所悟,&ldo;老楚是蛋蛋!&rdo;随即还举一反三,&ldo;阿爹也是,阿娘也是。&rdo;马夫呛了一下,摸摸他儿子的小脸蛋,笑着摇头,&ldo;蛋儿不是老鼠,蛋儿是爹的心肝小宝贝。爹也不是,你娘也不是。&rdo;马蛋儿好奇地去捏蚂蚁,没捏着,让蚂蚁爬啊爬,爬到他手背上了,吓得小蛋儿拼命甩手!&ldo;阿爹阿爹!蚂蚁咬蛋蛋!哇阿--&rdo;三岁小娃儿放声大哭。马夫一边哄他,一边笑着把蚂蚁从儿子手臂上弹飞。小孩子哭得快,笑得也快,不一会儿,&ldo;阿爹,&rdo;被老爹哄开心的马蛋儿,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皮皮地拱进他爹怀里,手指玩着斗篷上的布带,仰头看他爹,&ldo;阿娘来吃饭饭?&rdo;马夫对儿子的童言童语相当了解,一听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疼疼他的小脸蛋,放柔声音道:&ldo;你娘今天也不能来陪蛋蛋一起吃饭,你娘很忙,在离这儿很远很远的京城。你想娘了吗?&rdo;马蛋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可能在他的小心眼儿里面,只要有他爹,娘要不要都无所谓吧。&ldo;阿娘肥肥?&rdo;&ldo;噗哧!&rdo;一声,马夫笑了出来,知道儿子可能联想到镇东头大柱儿的娘了。&ldo;你娘啊,一点也不肥,长得是又俊又高,比阿爹还高。爹床头那张画像就是你娘,你忘了么?&rdo;&ldo;嗯……&rdo;马蛋儿含着手指傻乎乎的笑。&ldo;蛋蛋饿……吃葡萄!&rdo;&ldo;葡萄还没熟呢,青得酸牙。&rdo;马夫觉得,他搞不清小蛋儿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刚才想这个,一会儿又要那个了。是不是小孩子都是这样呢?做老爹的幸福的感叹。&ldo;嗯--蛋蛋要嘛!&rdo;小蛋儿一个劲的,在他爹怀里扭他胖嘟嘟的小身子。&ldo;我们吃粥好不好?&rdo;&ldo;不好!&rdo;&ldo;好!&rdo;&ldo;不好!葡萄!蛋蛋要葡萄!&rdo;葡萄葡萄一连嚷了好多遍。马夫无奈的叹口气,点点他软软的小鼻头,&ldo;好,爹摘给你吃,等下酸牙可不准哭鼻子。&rdo;说再多也没用,只好酸他一次,下次他就不敢要了。嘿嘿!正当小东西兴高采烈的,把又青又小的葡萄往嘴里塞时--&ldo;马兄弟,你上次要的药膏,顺路就给你送来了!怎了,和儿子在玩呢!&rdo;随着声音,院门外走进一瘦高的中年男子。&ldo;是老张哪,真麻烦你了,还让你这个大郎中亲自送来。&rdo;马夫抬头看清来人笑道。&ldo;不麻烦,不麻烦,我这……&rdo;&ldo;呸呸!哇啊!&rdo;小蛋儿又开始张嘴哇哇大哭。&ldo;小蛋儿怎么啦,怎哭成这样?&rdo;张姓郎中说着靠了过来。&ldo;呵呵,没什么,吃了酸葡萄罢了。这次吃了,下次他就不会想吃了。&rdo;马夫笑着低头哄儿子,帮他把嘴里的酸葡萄渣全部掏出来。张郎中一听也笑了,伸手拍拍马蛋儿的小脑袋瓜儿,弯下腰笑咪咪的说:&ldo;不哭不哭,叔叔给你好吃的,来,把手伸出来。&rdo;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小点心。马蛋儿不哭了,抬起头先看看他爹爹,又看看那个摆着小点心的方巾,再抬头看他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尽是期盼。马夫给他那馋样儿逗笑了,&ldo;好了,别再看了,想吃就谢谢张大叔。&rdo;马蛋儿一听,立刻回头对张郎中甜甜腻腻的叫了一声:&ldo;谢谢张大叔!&rdo;说完,就伸出小手去抓点心,一双手抓不下,又伸出另一双手,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抓得满满。张郎中瞅着小东西的小手腕,咧嘴笑。马蛋儿瞅瞅自己的左手和右手,考虑了一下,把左手里的小糕点送到爹爹嘴边,&ldo;阿爹,吃!&rdo;&ldo;乖!&rdo;马夫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ldo;呵呵,小马蛋儿还真乖,当年看你抱他回来也只有猫仔大,如今一贬眼也会叫爹、心疼爹了。&rdo;张郎中感叹道。&ldo;是啊,他娘去世得早。从小就没奶水,全靠米粥养大。想想看,还真不容易。&rdo;马夫眯起眼睛,看小东西怎样吃手里的东西。只见小马蛋儿先把左手的小糕点,放到他爹的另一只大腿上,然后把右手里抓的糕点分一块出来拿着,剩下的那块立刻就往嘴里填。看得马夫一个劲儿乐。两个大人又闲话了几句家常,张郎中低头逗了一下小马蛋儿,也就离开了。这天早上刚睁眼,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马夫摸摸鼻子,心下有点不妙的感觉。看看身旁捏着小拳头、睡得像只翻肚皮青蛙的宝贝儿子,马夫柔柔的笑了,什么不安全部飞到了九霄云外。把马蛋儿踢到一旁的小被子,重新盖到他的小肚子上,替他擦擦淌出来的口水,抬头就看到床头墙壁上的美人,正对他很纯真的笑,笑得左脸露出一个小酒窝,深深的,可以醉死人。三年多了呀……自己也已经三十一岁了。从十七岁遇到那个人开始,到现在已过了十四年。十四年,自己应该最辉煌的岁月,六年心血喂大一匹狼崽,换得三年坐牢、三年悲哀,只有最后的这两年,有了小马蛋儿陪伴的这两年,他才又才了&ldo;生&rdo;的感觉。二十七八外表的他,心境却已如七十的老人,如果不是眼前的小娃儿,他恐怕早就支持不下去。两年相依相守,马蛋儿对他来说,已经不再单纯是那人不在的慰藉,可以说,小蛋儿已经是他目前全部的精神支柱,有了这娃儿,他才又有了向命运挑战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