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姬涅见到自己的态度,只要还有脑子,就不会轻举妄动。
他正在书房之中推算可能出现的情况,妻子洛姜突然走了进来,神色之间还有些急切。
“良人,刚刚王上颁下旨意,废掉了王后申姜与太子宜,立褒姒为后,王子服为太子。”
“什么?”
即使以洛成的冷静也愣住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伸手接过妻子带来的旨意,匆匆看过,现这居然是一份合法的诏令。
“绕开诸侯公卿直接诏令天官下旨?”
“不仅仅废掉了后位,还直接出言侮辱申国?”
“姬涅他是疯了吗?”
这等大不敬的话直接从洛成嘴中说出,他实在是顾不得了。
对他这种冷静的人来说,就算是想十天十夜,也不可能想得通,姬涅为什么会下达一个这样的诏令。
他疯了吗?
申国和褒国孰轻孰重他真的不知道?
不说其他大臣,单单自己的父亲在镐京时,就与姬涅讲过申国的重要性啊!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以他的眼光,立刻就能看出这其中的浓浓危机。
要知道他之所以愿意维护申姜的地位,以及姬宜的太子之位。
先这是宗法所规定的,他维护责无旁贷。
其次就是申姜的父亲,申侯所在的申国,在他未来执政的版图之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至少十年之内,申侯一定要稳住啊!
即使对他挟戎自重不满,也要日后再收拾他。
洛成需要通过保护王后申姜以及太子姬宜,让申侯站到他这一边,结果现在全部泡汤了。
见到丈夫这副沉重的神情,洛姜也有些惊慌,连声道:“良人,现在应该如何?可还有斡旋余地?”
洛成将诏书放下,轻叹一口气,“诏令下达,而且程序没有错误,一切就成了定数。
孤虽然厌恶姬涅与虢石父,但是不能这么明晃晃的将天子的威严踩在脚下。
况且,这份带有侮辱性质的旨意想必已经传往申国,即使现在再下诏令,收回旨意,挽回这件事也已经晚了。
细君,镐京必然成为是非之地,稍后孤安排军士保护你回洛国,这里可能会有危险,孤不能看着你陷入险地。”
见洛成已经开始给自己安排后路,洛姜心中顿时知晓怕是真的不妙,便泣声道:“素王说,夫妻是一体的。
现在您有危险,却让妾身一人躲避,难道是要让妾身成为没有德行的贱种之人吗?”
“细君不必如此,孤有素王老祖宗保佑,可以逢凶化吉。你先走,回到国中好好教导子孙,这也是重要的事情啊。”
洛成几番劝慰之下,洛姜才哭泣着,带着军士返身回洛国去。
随着洛姜的身影隐没,洛成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眉心紧紧地皱起。
他唤进来几名亲卫,迅的写了几封信,交给几名亲卫,要他们送到几位诸侯手中。
姬涅这一番操作就是在一个快要炸掉的火药桶中,直接扔了火把进去。
镐京王畿四方的藩属很多,东边有晋国、还有没有迁徙完的郑国,还有当初洛文公分封的诸侯国,诸如周国、李国等等,西边有费国这些嬴姓的藩国、西南有褒国等等。
这些诸侯共同为天子守御着四方的戎狄。
但是这些藩国都没有申国,对现在的王畿重要。
因为申国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它在王畿的西北部。
王畿四面八方的戎族势力中,西北犬戎的势力是最强大的。
申国能够在那个地方生存,第一是因为申国实力强大,第二是因为申国乃是姜姓,本就出身姜戎,所以申国与犬戎中的方国联姻是很普遍的事情。
王畿通过申国来缓和与西北犬戎的冲突,这些年双方才没有动刀兵,能够让王畿腾出手来收拾其他方向的戎族势力。
四面八方向着王畿刺来的利剑,其中最锋利的一把被申国挡住了。
所以说,申国是王畿保命的盾牌。
西北部的另外一个诸侯国是曾国,但是曾国与申国交好,这两个国家一向都是共同进退。
一旦申国与王畿翻脸,整个王畿的西北大门瞬间洞开。
可能是姬涅没见过西北犬戎入寇的情况,对申国的作用没有直观的感觉,所以才如此轻视。
那些清楚申国情况的公卿,大多都被姬涅贬斥,或者直接离开了姬涅。
洛成之所以向诸侯去书,就是担心,如果申国联合犬戎一起攻击王畿,情势简直不堪设想。
这并不是洛成在危言耸听,以申国与王畿之间那脆弱的信任来说,这件事情非常可能成真。
申国本来是洛文公时期,从王畿之中迁徙出的大贵族。
一代人沿着泾水开辟国家,付出了莫大的艰辛,现在成为了方几百里的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