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船上原本属于胡家的下人,就连被小侯爷派来暗中保护她的陆平,这会也放缓了对老主子的安危,转而心疼起了阿瑶。
“姑娘,侯爷武艺高强。”
茫茫水面绵延百里,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这几日阿瑶不光着急,也尝试过所有可能的法子,可尽皆无果。眼见离虎老峡越近,两侧山岩越发高耸,暗礁也逐渐增多,搜寻难度加大,她心一点点往下沉。
前世她也曾亲自到过虎牢峡,知晓其地势险峻,景哥哥船队在那沉没,当真还有救?
“陆平大哥这是何意?”
“属下也曾到过虎牢峡,的确是险峻之地,除非有经年行船的老把式掌舵,否则船只不易通过。若是出个意外,那更是自身难保。”
阿瑶眉头皱得更深,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她才会担忧。
“我自是知晓此点,可陆平大哥提及景哥哥武功,莫非事情还有转机?”
谁说胡家姑娘天分不如沈家姑娘,这般慌乱的情况下还能想明白他话中隐含寓意,分明是极端聪明之人。
这种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陆平也没再卖关子,蹬着船头直接跳进水里,而后运起轻功凌水踏步,直接攀到两侧山崖上,再然后从山崖跃下,施施然回到船头。整个过程看起来十分危险,可站立船头的他,衣摆连丁点水滴都没沾上。
“虎牢峡属下也曾去过,自问虽地势险峻,然安然逃脱不在话下。侯爷武艺只比属下强,他的安危,姑娘不必太过担忧。”
事实胜于雄辩,活生生的例子刚在面前演绎过,阿瑶终于把大半心放回肚子里。
稍稍稳下来,她继续忙于找人。这次她也不没头苍蝇似地盯着河道大海捞针,而是把精力投在了另一方面。
因虎牢峡险峻,往来商贾经此段时多换陆路,即便为赶时间要走水路,也会请有经验的老把式掌舵,经过时一再小心。这般注意下,虎牢峡虽险名在外,但这些年却很少出大事。
前世的阿爹与这辈子的景哥哥都是做足防范措施,可他们人多船大,还都出了事。
此非天灾,实乃**。
早在听说船只尽皆被焚毁时,阿瑶就已经意识到这点,不过当时她整颗心都在人身上,总想着要先找到景哥哥,所以并未往寻根刨底上下太多功夫。
“既然景哥哥还活着,那幕后之人肯定急于杀人灭口,他现在很危险。陆平大哥,我想请你亲自走一趟州城,探寻同知府动静。”
“同知府!”陆平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震惊。
胡家姑娘这何止是聪明,简直是聪明绝顶。小侯爷一直瞒着的事,竟已经被她暗地里猜出来。不仅猜出来,当着侯爷面她还从未表现出来分毫。这般聪明沉稳,她先前究竟被低估了多少。
“果然是同知府。”
其实陆平误会了,阿瑶根本没他想得那般厉害。只是前车之鉴摆在那,关于前世胡家覆灭原因她想了无数遍,最终觉得沈墨慈没那个能力。既然如此她必然要借助外力,而本州内最强的两股力量当属潘知州与吴同知。前者算是她半个师兄,多番了解之下也知起为人,排除之后便只剩下后者。
他好像透露了什么不该透露的事,陆平心生不妙预感,不过很快他便被阿瑶下一句话惊到了:
“陆平大哥说得对,景哥哥那么厉害,如今他杳无音讯,也许是隐藏在暗处准备引蛇出洞。你且去同知府探听一二,若是对方来势汹汹,那我们便部署一番襄助景哥哥;若是他能应付得来,我们便继续照常搜寻,也算是帮他麻痹敌人。”
这已经不是聪明绝顶了,简直是女中诸葛!
在对小侯爷产生发自内心的敬佩后,陆平生平第二次如此佩服一个人,只是这种激动表现在他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众脸上,一般人都看不出来。
“属下领命。”
没有再解释什么,陆平抱拳作揖,应承下来后,他按方才安慰阿瑶时演示过的那一套,踏水攀岩,很快消失在悬崖上。
目送他离开,阿瑶回房。楼船顶层泛着新木头香味的厢房内,阿瑶走到床前,蹲下来看着紧挨着枕头边的地板上那个鞋印。
鞋印比她的绣鞋长上一倍,刚好是景哥哥皂靴的大小。临行前帮他准备衣物,在他倨傲又掩饰不住喜悦的眼神中,她将他衣裳鞋袜尺寸记个清楚,然后命胡家绸缎庄找出历年进贡时留底的名贵衣裳,挑选几件最好看的给他捎上。而鞋袜她更是亲自试过是否舒适,穿惯了又软又舒服鞋的小脚一伸进去,只觉整只脚跟在船里晃荡似得,亲身经历过,她对他鞋的尺码记得格外清楚。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次感觉床边有人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可若是夜夜如此?
阿瑶就在床边做了点手脚,细细的一层粉撒上去,黑夜中看不太真切,但凡踩上去立马回留下鞋印。
果然!
本来知晓此点,早上她就应该放心。可心系之人尚处于危险之中,她很难不去多想。若是来的恰巧是旁人呢?直到方才陆平那番演示,立证景哥哥安然无恙,两处证据结合她才彻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