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玉来报沈墨慈归来后,他便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可他并未太放在心上,实力绝对悬殊摆在那,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面前的信却让他再次惊讶。
“没想到她也能有此奇遇。”
以陆景渊的聪慧,自然轻易看出了信中蹊跷。一直身居青城的沈墨慈,怎会知晓如此多朝廷官员密信,并且一针见血地分析其中利弊,让他这旁观者看了也不得不赞服。
不对劲,有那丫头的先例在,他很快想到一种可能。刚想起来他便迅速确认,既然他能重生,那丫头也能重生,为何沈墨慈不能。
凌厉的杀机自眼中划过,“此人,不能留。”
被他若有实质的杀意影响到,前来通传的暗卫身躯站得越发笔直,在听到他吩咐后,用近乎机械地声音说道:“属下领命。”
“慢着。”
阿瑶重生在她前世死时,他亦然,那么沈墨慈……会不会知晓更多?想到前世自己的突然暴毙,那隐在暗中的罪魁祸首,陆景渊忙伸手打住他。
“也不急于这一时,查清她动向。”
待暗卫退下后,陆景渊立在窗前,透过桂树枝头看向天上那一弯上弦月,心底思量着沈墨慈那封密信上透露出来内容。
前世他是真心嚣张跋扈,通身武艺也只是用来给皇帝舅舅当打手,朝廷那些盘根复杂到让人头疼的关系他很少关注。论钻营他远不如沈墨慈,这次密信上好些事他也不清楚。
总归还有点用,暂且先留着她。将信塞回去,恢复原状后交给暗卫,他心中隐隐有了成算。
上弦月隐匿到树梢,更鼓声传来,神色凌厉的他如上了发条般手扶向窗棂,以不符合自身尊贵身份的轻灵翻窗越墙,精准地避开胡九龄在绣楼围墙上设置的重重机关,熟门熟路地摸到正中间闺房。
闺房外的卧榻上,起夜回来的青霜正在自我反省。自打从虎牢峡回来后,她总是一觉睡到天亮,中间都不带醒的。
姑娘晚上起夜都得自己去,身为贴身大丫鬟,她着实失职。虽然姑娘没说什么,但那也是姑娘善良不难为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正因如此她才要更尽责。
“唔,今晚得警醒些。”
打个呵欠,她掐下手心,强行抑制住不断上涌的睡衣。刚这样想着,只觉面前一阵风吹过,脑袋上酥麻感传来,她再次睡了过去。
点睡穴解决闺房外最后一人,陆景渊大摇大摆地进了内室,轻手轻脚地走到拔步床前,撩起帐幔挂在金钩上,手无意识地抚摸过那对玉环,他的目光最终凝聚在她枕头边那本账册上。
册封大殿在即,宋氏忙里忙外张罗此事,胡府后宅中馈便交到她手上。这丫头算不得顶聪慧,本身却有股跟她娇憨有些类似的痴劲。深信勤能补拙,她每天泡在了账本上,连去铺子的时辰都少了不少。
拿过账册,因习武而夜能视物的他一目十行地看着,边看边点头。
“倒是跟往常一样,慢归慢,核算完的账目没有丁点错处。”
这丫头倒是个想得明白的,没有如一般大户人家初掌中馈之人般急于抓权或者表现自己,凡事都想插一手。她稳了下来,从最基本的地方看起,厨房、花圃、各院用度一点点熟悉,弄清楚一块再弄下一块。初时可能有些生涩,可时日渐久,她速度越来越快。
不愧是他看上的姑娘,就是这般识大体,知晓轻重缓急,不贪功冒进。
“今日又比昨日快了些。”
从账册上,陆景渊便能看出阿瑶一日日的进步。这会四下无人,他也丝毫不掩饰脸上的赞赏之情。
月光从拔步床半开的门中照进来,打在他上扬的唇角上,少年本就无懈可击的容貌因这笑容再度增色三分。睁开眼的阿瑶看到这般美景,一时间有些目眩神迷。
“景哥哥。”
说梦话都想着他,这丫头是有多喜欢他,也不枉他费尽心机为她敲打不听话的下人。
账册上能看出许多东西,陆景渊天资聪颖,很容易从中看出哪些下人在糊弄阿瑶。按他以往的脾气,这般奸滑的下人直接乱棍打出去了事,可胡府并非他的定北侯府,客居之人总得懂些分寸。
不过这等小事难不倒他,不能明着来他便暗中出手。带来青城的暗卫大都随空海大师北上进京押运银两,手上无人可用他只能亲自出手。轻功翻墙找到下人房,重者直接蒙被子里暴打一顿,轻者打轻些,轮番拳头下去,夜间不得安歇的他白日精神不济,倒真有几分养伤之人的虚弱面色。
他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打人时也没有藏头露尾。可身份摆在那,胡府下人被打了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时日尚短倒没露出什么马脚。
当然这事也不是全无人知,比如掌管后院的宋氏便隐约知晓。知道后她对未来女婿的满意度更是蹭蹭蹭往上涨,在面对胡九龄的攻势时越发斗志昂扬。这般打灯笼都找不到的女婿,过了这村可没这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糊涂老爷给赶跑!
柔顺了十三年的宋氏小宇宙大爆发,胡九龄劝解难度再次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