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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兴吓了一跳,可回过神来后,却又由衷的感受到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他二话不说便走上前去,替哥哥扶正漏斗,抱住老爹的脑袋不叫他乱动,恶狠狠道:“老子们辛辛苦苦把屎把尿养活你这么些年,生育之恩也还完了吧?俺们两家人吃糠咽菜,好的都让给你吃,叫你这厮养的红光满面肥头大耳,到头来却里外不是人!”

“吃,不是不孝顺么?你快吃!”

多年来压抑已久的怨念和愤怒一朝爆发,瞬间摧毁了两个本分人的心智,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杨老二已经没了声息。

杨贵和杨兴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只想着出气,想给这混账老头子一个教训,却从未想过杀人。

杨贵登时慌了手脚,本能的想去投官自首,可杨兴却不同意。

“咱俩憋屈了半辈子,难不成还要给他偿命?”杨兴咬牙切齿的说,“左右人也死了,咱们胡乱糊弄过去不就完了么?回头给他厚葬也就是了!”

老头子死了,他们能分家了,好日子近在咫尺,如何舍得死?

因快过年了,往年族长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挨家走访,他们也怕到时候露出马脚,索性棋行险招,主动上报……

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后,杨贵整个人都瘫软了,失魂落魄的喃喃道:“去年俺有个远房叔伯也是这么没的,当时俺们都去看过了,就是这么个样子,一点儿瞧不出来……”

面对这样的真相,饶是廖无言才思敏捷,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真要说起来,杨贵与杨兴本是受害者,可偏偏因为杨老二的迂腐、顽固,以及三子杨隆的不思进取和自甘堕落,一点点将他们逼上绝路,并在最后完成了从被害者向施害者的转变。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亲爹容不下,左右也没个好名声,若杨贵与杨兴再果决一些,倒不如破釜沉舟,就算带着家人去外头过活,好歹是条活路,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办了杨老二的案子之后,因那来历不明的大胡子还在昏迷中,无法问话,衙门上下一时竟清闲起来,以庞牧为首的几个人就开始光明正大的聚餐。

齐远到底是死皮赖脸的拿到了腊肉煲仔饭,开心得不得了,还特意抱着砂煲去庞牧书房晃荡,结果空手而回,哭丧着一张脸跟晏骄控诉:“大人忒不要脸,抢我的饭!”

他简直声泪俱下,添油加醋的说刚才庞牧是如何如何威逼利诱,最后干脆直接上手抢了。

“廖先生也是同谋,他分明瞧见了的,却只是坏笑!”

“谁稀罕抢!”说话间,当事人竟拎着砂煲过来了,满脸无辜的说,“我与先生正看公文看的头昏脑涨,还琢磨你啥时候这般体恤,专门来送饭……你也不说明白,瞧瞧这事儿闹的。”

说着,就熟练地把砂煲泡到水中洗刷起来,一边干活,一边大大方方打了个饱嗝。

“真香!”抢来的饭就是格外香!

齐远目瞪口呆。

他哪里是没说,就差说破天了!

晏骄笑弯了腰。

庞牧飞快的刷完了砂煲,大咧咧走过来,大马金刀的在晏骄对面坐下,自顾自倒茶,“唉,一口气吃了这许多,倒是有些撑。”

齐远:“……”我想作乱犯上!

晏骄笑的更厉害,从桌子下面踢了庞牧一脚。且收敛些吧,人家这么些年跟着你也不容易,多大的人了,竟还抢人东西吃。

庞牧冲她咧了咧嘴,理直气壮的岔开话题,“来来来,坐下说话,那大胡子如何了?”

齐远哼哼两声,到底是坐下了,“人还在昏迷,只是偶尔说两句胡话,反复念着冉冉的名字。”

也不知是什么人,竟让他死生一线都放不下。

“冉冉?”庞牧手指点着桌面,想了会儿道,“莫非是他的心上人?”

“也未必吧?”晏骄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用炭条飞快的写了几个同音字,“就算排除了他发音不准,咱们也没听错了的可能,还有多种组合。苒苒?然然?染染?这个称呼很中性,是男是女都不好确定的。我看他这个年纪,便是儿女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这个称呼一听就是昵称或小名儿,就算他们现在大张旗鼓的去棋山镇搜索,只怕也不会有结果。

庞牧歪头看了一会儿,忽然夸赞道:“如今你的字写得越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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