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隐约看到三个人影,从时水对岸慢慢行来,只有三个人,为首的人一身白色素袍,竟然没有束发,一头黑色长发披散而下,衬托着瘦削苍白的面孔,清秀的面孔带着一股沧桑,但是面容几乎不曾改变。
身后左手则是日后大名鼎鼎的仲父管仲,右手是年轻一些的召忽。
召忽白色长衫,手搭宝剑,眉头紧蹙,虎目生威,竟然狠狠瞪着齐侯,一点儿也不避讳齐侯的威严。
三个人走到近前,高子断喝说:“大胆罪臣召忽,竟然还怨瞪君上?!”
召忽没有说话,齐侯却扬手止住,笑着说:“多年未见,别来无恙罢,二哥。”
吴纠听到齐侯声音,不敢抬头,恭敬的垂着头不去看他,双手捧着一个木质小豆。
豆是当时盛饭的容器,圆口圆足,贵族用豆,都是青铜所铸,华美异常,而吴纠手掌里捧着的小豆,竟然是个木头的豆,容器旁边都生了毛刺,上面盖着一个盖子,从缝隙里冒出滚滚热气。
吴纠跪着,行此大礼,身后的管夷吾也跪下来,召忽不跪,还握着佩剑,鲍叔牙替三弟捏了一把冷汗,管夷吾拽了他两把,召忽这才勉强跪下来,却恨恨的把头撇在一边。
齐侯心里暗叹了一声,召忽果然是好骨气,硬骨头。
齐侯不动声色,笑着说:“二哥这是作何?孤听说,二哥这些日突然迷上了庖厨,可有此事?难不成,这是二哥亲手做的?”
吴纠听出齐侯在奚落自己,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股王者风范,异常沉稳好听,就算是奚落人,竟然也说得如此好听。
吴纠不恼怒,淡淡的说:“却是罪臣所做,请王上享用。”
齐侯眯着眼睛,一瞬间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竟然有些看不穿这个二哥了。
当年年幼的时候,齐侯因为根本没有母亲,从小被人欺负长大,在三个公子里,是最没有靠山的一个,齐侯并不是不知到君父喜欢聪明的孩子,然而他不能表露出自己的聪慧,多少只眼睛盯着他这个没有依靠的孩子,随时都会出手捏死他。
齐侯一直装傻充愣,别人不愿做的他做,别人的奚落他听,别人说他傻他则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终于一登侯位,让所有奚落过他的人,不敢逼视。
齐侯看不上大哥诸儿的淫秽,也看不上二哥纠的小聪明,只是如今一见,齐侯竟心里没底儿,这种感觉,仿佛一根针坠入了汪洋大海,不兴波澜,却异常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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