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怪异幽幽地燃在他心里,成了密不透风的沉闷。
“你到底去不去医院?”,他问,语气不轻但到底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别担心了,我真的没事”,她用力地笑一笑。
夏清江冷笑道:“没事儿怎么会晕倒?还有,你未免自作多情了点儿,担心?我可没这闲工夫”
温璇看着他的眼神都是虚的,她全身僵了一下,被人猝不及防地上了一道重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松弛下来,抿唇道:“我知道你很忙的”
她的反击从来不用刺心的字眼,平平淡淡的事实打她嘴里出来却有另一种味道:你忙着去各地游玩,忙着开发对一项极限运动的挑战,还忙着在别的女人床上醉生梦死。
夏清江对她这副绵里藏针语气的厌恶丝毫不掩饰,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她,一股热血蹭蹭往他脑门儿上冲,激得他呼吸渐渐变重,“好样儿的!温璇!”,他重复道,“真是好样儿的!我娶你的时候,你可没现在能说会道”
温璇淡淡地说:“人总归是会变的”
这话背后的意思是,当初我挖心去肺地爱你夏清江,如今早就不去冒那份傻气。
怒气把夏清江的脚步推来推去,他来来回回地踱步,试图冲破一座无形的牢笼。
温璇一直看着他,两颗被身上的不适折磨得无神的眼珠追着他的身影。事实上,从他一进门,她的目光总忍不住去看他。
他好像也瘦了,眼睛底下微微泛青。手上的婚戒没摘,不管他们吵得多天昏地暗——最严重的一次,他当着她的面烧光了他们所有的合影。但那枚婚戒总在每一场战争之中幸存下来。
她想,他一定气得忘了,如果把他手上的戒指砸出去,就是连她的心一块儿给摔碎了。幸好,她的心还在苟延残喘。
幸好。
她总在做他讨厌的事,好的,就这样吧,一切都会照它该有的方向发展下去。
“你怎么还不走?”,她又说了一句。
夏清江的脚步顿在一个两脚不协调的点上——一只提起,一只落下。
他目光带着狠劲扭头去看她,试图让这眼神通灵,去找找夺走过去那个身心都属于自己的温璇的那一部分。
夏清江偏不如她的意,随意坐下来,又狠又无赖地说:“今儿爷爷才打电话来刺探军情,问我们到底在哪儿过情人节”
他将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想提醒她,谎话从头到尾都是她编的,所以她也有份善后。
“哦,就在这儿过的”,她轻声道。
“有人吵着过情人节的吗?”,他嘲讽地笑。
“所以啊,本来就是骗人的”
“妈的!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夏清江耐心用尽,终于忍不住冲她吼。
温璇抿紧嘴唇——她除了不好好说话之外就说不出话了。
这一招对夏清江果然管用,他脚步发着脾气夺门而出。“嘭”一声巨响,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温璇伸出手,看着手上的这枚白金戒指,是他们的婚戒。当初结婚的时候,夏清江带着她到英国游玩,其实是密谋和一位顶级珠宝设计师会面。
他带着一个盒子,里面是大颗大颗的裸钻,问她喜欢哪一个,挑好了就让人按着她的尺寸切割,镶嵌,铸造,然后跟着她一辈子。
她都没要,眼看婚期在即,她却不领情,从大师的工作室里出来到回国下飞机,他一直赌气不理她。
温璇领着他去了一家金店,没挑牌子与名气,指着一对白金戒指说,就要这个。
“这对很漂亮啊”,她劝说黑脸的他,“很多配上七八克拉的豪门婚姻并没有因为跟钻石一样天长地久。我读书的时候,导师和师娘相互疼爱一辈子,所以觉得他们手上的白金戒指和他们的婚姻一样美好。婚戒就选这个,承诺从来不需要贵重的东西来增添砝码”
言犹在耳,温璇抽了一下气,慢慢闻到了眼泪的味道。她抹了一把脸,但新的泪水又涌出来,索性任它去流,流干了也是种解脱。
她缓缓地将身体挪下去,躺到了被窝里。冬天要是没有和他躺在一起,她的被窝总暖和不起来。
以前每到天冷的时候,她不在他怀里,他还不乐意,一把将她搂住,带着睡梦里的迷迷糊糊说:“老婆,你非要让我觉得自己旁边躺着根冰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