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对着身前的落地镜搔弄姿,得意道:“不想皇兄这身龙袍,本王穿着也是严丝合缝,可见天意如此,人岂能违?”
原来是太上皇的龙袍。
周谟一琢磨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按规制太上皇明天下葬时,是要陪葬几件礼服、常服的,也真亏忠顺王不嫌晦气,竟从中偷拿了一件出来。
虽然忠顺王这副嘴脸像极了沐猴而冠,但周谟还是逮着为数不多的优点一通勐夸,直夸的忠顺王龙颜大悦忘乎所以。
好半天后,他才想起还有正事儿要问周谟,于是拿腔作势的挽着袍袖问:“姓蒋的又说什么了?”
周谟忙道:“也没说什么,就是提醒咱们一定要盯紧了太子,即便真有什么不测,只要太子在手必能逢凶化吉。”
“嘁”
忠顺王停下手上的动作,不以为然道:“又是危言耸听那一套,盯紧太子本王……咳,朕难道还不知道么?”
这个‘朕’一出口,他就仿佛又吸了两口神仙气儿,整个人不正常的亢奋起来,挺胸叠肚满脸造作。
周谟见状,忙也凑趣的改了称呼:“臣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后来蒋先生还再三叮嘱,让臣今夜务必注意宫中的风吹草动,尤其是涉及到龙禁卫的。”
听到‘龙禁卫’三字,忠顺王总算是认真了一些,点头道:“这事儿确实不能马虎,你今儿晚上就先别睡了,拿着本王的腰牌各处巡视一番,若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立刻来报!”
周谟立刻拍打着袖子,郑重其事的五体投地:“臣,领旨!”
“哈哈哈”
忠顺王再次得意大笑起来,顺势冲周谟一挥手:“去吧、去吧。”
周谟这才爬起来,转头向外走去。
可就在他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忠顺王又再次喊住了他,吩咐道:“交代给外面,晚上没有本王的吩咐,擅自入内着斩!”
周谟一听这话,就猜到忠顺王大概是没过足瘾,准备穿着龙袍入睡。
也真亏他一点都不忌讳。
周谟自然是满口答应,到外面给几个随行侍奉的下了死命令,又巡视了一番外围的守卫工作,这才领着几个人撞入夜色之中。
周谟走后,忠顺王又对着镜子孤芳自赏了一阵子,但或许是缺了捧跟的角色,总觉得没方才那么有感觉了。
想想明天还要一早起来主持葬礼,他便一手前一手后,迈着四方步踱到了床前。
唉
可惜这并非龙床而是冷炕,且又少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相陪,着实令人扫兴的很。
忠顺王叹了口气,不过转瞬就又振作起来,照现在展下去,他大有机会复刻世宗皇帝的‘丰功伟绩’,届时自然睡得龙床、娶得三宫六院。
嗯
考虑到选妃也没那么快,用一用‘旧的’也不是不行。
他抱着被子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隆源帝那群环肥燕瘦的俏寡妇,皇后和吴贵妃多半是不成,就算能成,忠顺王也怕她们会报复自己。
倒是那容妃和贤德妃,眼下一个生死不知、一个备受打压,等自己登临九五后许她们些好处,焉有不降服之理?
到时候……
嘿嘿!
就这么,忠顺王穿着龙袍渐渐进入了梦乡,又在想入非非的梦幻当中,迎来葬礼当日的黎明。
“哈哈,果然还是姐姐懂我。”
吴贵妃再次将身子前探,得意洋洋的在皇后耳边说了些什么,旋即就见皇后面色骤变,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急道:“这、这如何使得?!她再怎么也是陛下的妃子,怎么能、怎么能……”
“哪又如何?”
吴贵妃不屑冷笑:“凭她做的那些事情,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既然早晚是个死,又何妨拿来借花献佛?”
顿了顿,她又意味深长的道:“再说了,历朝历代偷人的妃子可不少见,甚至就一些连六宫之主……”
皇后勐地起身,咬着银牙道:“我听不得你这些胡说八道,回去守灵了。”
说着,逃也似的离开了后殿。
…………
是日傍晚。
忠顺王府长史周谟小跑着出了东华门,将一副简略的出行图交到蒋先生手上。
蒋先生翻开来看了几眼,见忠顺王的车架紧挨着太子和皇后,暗暗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安插了多少咱们得人手?”
周谟一边拿帕子擦去鬓角的汗水,一边道:“沿途护卫的龙禁卫一共两千五百人,打了招呼的约有两成,不过真正能用的怕也就百十人。”
“百十人?”
蒋先生先生先是一皱眉,不过想想忠顺王开始拉拢龙禁卫,也才不过月余光景,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于是又道:“少是少了些,不过也够用了——记得除了保护王爷,一定要在路上盯死太子,只要太子在咱们手上就什么都好说!”
周谟自是满口应了,又笑道:“先生也用不着太过担心,咱们前儿不是才复盘过么?除非有人能凭空变出一支兵马,否则万无一失。”
“我这不过是防微杜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