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鸢从未想过,他的生命会在19岁这一年截止,他从前说要护宁枝玉一生,说要与他相守到老,那些承诺自然是做不到了。
奇怪的是,在最后关头,他最想见的人会是玄龙。或许是因为他此生最对不起的便是他。
对宁枝玉虽没有达成承诺,对玄龙,则从头到尾都是欺骗,利用,未曾给过他什么温情。那龙还傻乎乎地相信他,到现在都愿意听他几句撒娇服软,就拔鳞让他回去救心上人。
他待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可惜再也无法见到。
燕鸢用最后的力气交代了遗言,让陈岩回宫后去御书房案桌的牌匾后取圣旨,那是册封帝的圣旨。大冗朝历代帝王登基之日,便会立下一位心目中最合适的皇储,将圣旨藏于御书房,以防生不测,朝中大乱。
陈岩哽咽着应下。
燕鸢觉得很累,他想睡觉了,又觉得不甘心,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一统天下的宏图伟志未能施展,他还有想见的人未见,怎能就这样死去。
可命运如此,一介凡人怎能不从。
耳边的哭声渐渐远去,变得空灵起来,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就好像被能够隔绝声音的结界挡住了,燕鸢听到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颤抖的声音。
“……阿鸢。”
燕鸢抬起沉重的眼皮,面前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男人一袭玄衣,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便也看不清对方眸中缀着的泪。
燕鸢困难地张口,口中咳出血泡:“阿泊……是你吗。”
“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是我。”男人说。
燕鸢听出玄龙的声音,忍不住笑了,他胸口氤氲出大片血花,口中的血好似怎么都流不完。
“阿泊,你看……我待你……这般不好……”
“现在……遭报应了。”
“你解气了吧……”
“那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未生气。”他听到玄龙说。
“那就好……那就好……”燕鸢面色灰白,气若游丝地笑道。
“阿泊……若有下辈子,我定好好待你。”
“我知道……我欠你的。”
“我欠你的……”
他缓缓说着,合上了双眼,气息再无。
玄龙跪在燕鸢身侧,将他冰凉的手轻轻贴到自己脸上,像是要为他取暖,眼睛未眨,冰寒绿眸中便淌下泪,低低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