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正荣说,林浅不像无家可归的人。
伦敦街头的流浪汉不少,傅寒曾是其中的一个。这些人生活的条件如何,傅聿川长在这片土地十八年,理应比谁都清楚。
林浅温婉大气。
有着上位者的气场和绝对的统筹管理能力。
这一看就是上流圈子里、家底殷实的豪门养出的名媛小姐。在学成归国后继承了家族产业,有过多年总裁掌权管事的经历。
她在他们哥俩面前收敛了尖锐的锋芒,只交出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面。但对于南正荣来说,十几分钟前敲门,对方打开门,看见她的第一眼,她是冷漠警惕的,就像在生意场上混久了的人,客套的官腔表象下,有着一颗没温度的心。
半小时后。
傅聿川送南正荣下楼。
在离开之前,南正荣再次叮嘱了两件事。一是再考虑考虑他提出的意见,自立门户,创建一个公司,花二十年把公司做起来。二是提防那个从雨夜里救回来的女人,她不是个善茬。
目送车子驶入长街巷尾,傅聿川却站在楼下久久没离开。
他想起一些事情。
在碎片大厦顶楼看彩虹的时间里,林浅跟他说,曾经也有一个人像他这样,用外出吃饭的说法,理由都一样,说中餐厅来了位新厨师,出了几个新菜品,带她去尝尝。用餐的过程中,她就看见了那条他为她制造的美丽彩虹。
她说,那个人就是十年后二十八岁的他。
她说,我们是2o22年结婚的。领证那天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和圈子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斯文冷漠却很绅士。婚后你很忙,总是满世界跑,两年里我们只见过三次。准确来说是四次,还有一次是我生病烧,你专程从衍之那拿了药,推了行程从伦敦赶回去。
她又说,2o24年你定居了京城,结束了奔波在外繁忙的行程。也是在那一年,我们朝夕相处,相伴相知。我们在一起很多年,我们有一只自己的小猫。以后的你会做种类不同的许多中餐面点,你还会种玫瑰花,比专业花匠培植的花朵更漂亮。
她踮脚抱住了他,最后在他耳边轻语,她说:“别再留我一个人。”
……
此刻。
伦敦夜晚的风吹在傅聿川颀长的身上。
他顺着风飘来的方向,朝昏暗无人的长街最末端看去。依稀间,他好像看见了七岁那年被枪击中,倒下之际还死死护着怀中的幼子。迷雾驱散,他似乎又看见了另一个人,是林浅。她冒雨朝他奔赴,她走了很远的路,历过百劫千难,才走到他面前。
傅聿川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相信科学。
从来都不迷信。
唯独在林浅身上,他犹豫了。信了她说的话,真觉得她是从未来过来的。他们俩是领过证的夫妻,她是他唯一的妻子。
傅聿川还未回过神,余光率先瞥见了下了楼,站在洋房大楼门口的林浅。两人隔着几米距离对视,中间仿佛隔着两个时空。
下雨了。
绵绵细雨从夜空飘落。
随着冷雨而来的还有枪声,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大雨和藏匿在洋房四周的保镖同时到来,刺耳的枪声消失了。傅聿川搂着怀里失去力气不断往下跌的林浅,被子弹穿透的位置涌出鲜血。那一刻,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麻木和空洞的惶恐一点点蚕食他的身体,他听见她在喊他。
她说:
“衍之银行卡里的钱是我刷的,一共刷了他三万多磅,你缝个整还四万给他。”
“告诉他,别冒冒失失一直缠着女孩子问东问西,很招人烦的。以后若是有了女朋友,人家也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