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易霆竟然就坐在那片树荫下。
日光从枝叶间漏下来,半明半暗地洒在他身上。冷色调的苍蓝色衬衣,显得身影清瘦而孤寂,仿佛再炙热的阳光,都烘不暖的一座雕像。
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江绿汀很清楚地看见他手上没有书,没有杂志,没有文件,甚至没有一杯水。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他和自己一样,已经坐着发了两个小时的呆。
不同的是,她在回忆她的前男友,他可能在追忆他的前妻,相同的是,她的前男友恨她,而他的前妻,好像也恨他。
江绿汀的心软病开始发作,而且莫名其妙地还对他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感概。
她很想走到他跟前,劝劝他:霍老板,别难过了,失恋*失婚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芳草,还有许多大树不是。
等她意识到自己又在大开脑洞的时候,已经查数查到七十六了,赶紧转身去找霍同同。
和同同小朋友捉迷藏,找到他的时间,需要不长不短刚刚好,太短了,人家没有成就感,太长了,小家伙又会失去耐心。
江绿汀其实已经看见了他撅着屁股躲在一块儿太湖石后。但假装没看见,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口中还念念有词:“哎呀,同同小朋友到底躲在哪儿呢?”
太湖石后传来憋着气的小小的一声闷笑。
江绿汀继续往前走,装模作样到处找。
路过草坪中□□出来的那一块儿空地时,她又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捉迷藏的游戏一直玩到晚饭前,霍同同回房洗了澡换了衣服,和江绿汀一起来到餐厅。
霍易霆的表情看上去比平素更加的冷漠沉寂。本来高高兴兴的霍同同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江绿汀一想到中午他遭受的那一幕,顿时心里也有点发毛。高高在上的霍先生,被人泼了咖啡简直是奇耻大辱,而且还被她亲眼撞见。这要是在封建社会,她估计已经被灭口了吧。
通常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要找个途径发泄,一下午霍易霆都闷在楼顶上,一动不动,负面情绪没有发泄出去,只会积蓄更多。
果然,吃过晚饭他板着脸,以一副皇上御书房考察皇子功课的架势,问起霍同同:“老师今天教了弟子规吗?”
霍同同小心翼翼点头:“教了。”
“背给我听听。”
江绿汀暗叫不好,同同玩了一整天,上午教的恐怕此刻已经忘了。不出所料,霍同同磕磕巴巴没有背出来。
霍易霆冷冰冰道:“靠着墙,罚站半个小时。”
霍同同呜呜想哭。
江绿汀连忙打圆场:“霍先生,这都怪我,上午教过之后,下午没有温习。”
霍易霆的目光从同同身上挪过来,落到江绿汀脸上,说冷不冷,却让人紧张。江绿汀脑中涌起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他不会打算让她也一起罚站吧。
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他一言不发,起身上了楼。不多时,拿了那件领口被溅了咖啡的白色衬衣下来,递给江绿汀。
“江老师有办法洗掉咖啡渍是吗?那就拜托了。”
江绿汀奇怪:西装比衬衣贵好多倍,他一气之下毫不心疼地扔了,这白色衬衣怎么不舍得扔?
霍易霆又道:“洗完了,晾到顶楼上。”
给他洗衬衣这种事,实在不属于她的工作范围,可是,霍易霆一向气场强大又是她老板,她又多了一句嘴说自己能处理好,于是只好乖乖把衬衣接下来。
衬衣洗干净之后,她从二楼的楼梯走上去。
楼顶上没有灯,静悄悄的,借助后花园的灯光,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上面的摆设。
四周靠墙种了一圈的花花草草,支着一架实木秋千。东侧一角的梧桐树荫下有一张实木圆桌和几把藤椅。南边支着几排高而长的晾衣杆,霍易霆有洁癖,家里的床单被罩换洗的极勤,所以几乎每天上面都挂着床单被罩和衣物。
挂上衬衣之后,江绿汀随意地在楼顶上转了转,秋千很大,坐上三个人都没问题。她坐在上面晃了几下,然后走到东墙边的梧桐树树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