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那边女儿嫁给皇帝当嫔妃,这头儿子想娶齐王的女儿,两头下注,我全都要。
夏洛荻看这老王的眼神宛如在看墙头草种植大户,这哪是给儿子找亲家,这是一时脑热,臆想着有朝一日若齐王谋反成功了,自己儿子不学无术也能捞个驸马当当。
现在求娶秦夫人,无非是觉得齐王都能倒,那自己落在大理寺的假账罪证恐怕也要压不住了,只能指望这桩婚事,让大理寺和刑部的人看在秦夫人的面子上对他们王家高抬贵手。
王尚书恳切道:“还望夫人能理解,我儿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长处,长得还算俊……呃,等养好伤之后,还算是个俊俏的。且舍下有良田美宅,婢仆上百,足以供夫人嫁来之后颐养天年。”
嗯,听着倒像是给那王公子找个老母亲。
别的且不论,夏洛荻笃定要不是崔惩在,睚眦这会儿早就冲出来把这老王撕了。
“此事,恐遭人非议,恕妾身不能从命。”夏洛荻道。
王尚书早知道她要拒绝,马上抛出了另一个理由:“夫人不必急于拒绝,老夫的女儿在宫中贵为宠妃,如今夏大人也在宫中,日后……啊,这个日后成了一家,也方便互相照应。”
这便是隐含威胁了,如果拒绝,难保他女儿婧嫔在宫里不给夏洛荻点颜色看看。
夏洛荻想起婧嫔昨日□□尸惊吓的惨状,并不担心,反而打算再探探他的口风:“其实王尚书说的得也在理,只是齐王殿下家那女儿,虽是外室子,毕竟是皇家血脉,既有婚约,这般中途毁诺,岂会放过我一平平无奇的民妇?”
王尚书却忽然紧张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道:“这却是无妨,或许是天时所佑,日前那齐王郡主去赤狐山打猎游乐,在山里无故失踪,这几日断不会找到夫人这里,只要我们先将婚事敲定……”
“哦,原来如此。”夏洛荻连连点头。
王尚书搓着手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夏洛荻轻笑了一声,将团扇缓缓放下来,虚虚捋了一把下颌,对着王尚书逐渐惨白的脸道:“好啊,王尚书打算什么时候接本部堂入籍?”
“啊!!”王尚书暴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后边的封琰缓缓走了出来,看着被撞歪了的大门,对夏洛荻道:“这条老狗怎怕你怕成这样?”
“当初若不出那事,他便知道我办完齐王之后便会来办他,手上的证据够他削去南海打渔的,如今想趁虚而入,恰恰撞在我枪口上,自然会怕。”
这王尚书今日被她这么一吓,转天大概就能从他女儿那得知真是夏洛荻被特许回家了,短时间内不敢再来骚扰。
至于长时间嘛……把他今日求娶秦夫人的企图告知给裴谦便是,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缘千里狗咬狗。
此之谓,驱狗吞狗之计。
同家里人交代妥当之后,夏洛荻大包小包地装车,回头对一脸不悦的睚眦道:“若是我记得没错,后日便是你武举殿试之日。”
“我不去,都是些……”睚眦本想说殿试上也不过是些没意思的土鸡瓦狗,看了一眼崔惩,改口道,“他的本事,在皇帝手下能排第几?”
夏洛荻瞥了一眼四处观望民间风貌的崔惩,道:“他不是第几,是冠世无双。”
睚眦的瞳孔缩了一下,他从未听过夏洛荻对谁有如此高的评价。
“我想胜他,可否?”
“难。”夏洛荻道,“你成日里这般混迹市井,想胜他自是遥遥无期。不过你还是有希望的,毕竟还能仗着你年轻,等熬到我们都入土了,你就是天下第一了。”
“啧。”
睚眦翻了个白眼,回屋去了。
“他会去考武科吗?”封琰伸出手扶她上马车,又不自然地偏过头,显然也是想起了夏洛荻刚刚对他的评价。
“此子天生一副反骨,你得逆着他来,才能让他听话。”
夏洛荻的目光落在他伸出的手上,掌心有一片淡红的箭伤,依稀可见得狰狞之态。
她多看了两眼,才扶着他的手上了车。
看着夏洛荻进了车厢,落下了车帘,封琰压低了帽檐,无声的低语淹没在市井的吵闹中。
“……我倒不指望什么‘无双’。”他说。
……
回宫时城楼上华灯已上,刚进了宫门,就看见高太监在宫门附近等候。
见了他们回来,高太监松了一口气,先是给封琰行了一礼,然后才靠近车厢道:“夏贵人,陛下有密诏,已送至清岙堂中,今夜可先准备收拾好行李——”
封琰还没说什么,就见夏洛荻呼啦一下掀开帘子:“我终于被逐出宫门了?”
封琰看她那喜形于色的样儿,又把她按了回去。
“到底什么事?”他问道。
高太监左看右看,道:“您看……这不是说话的地儿。”
封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抬手“啪”一声打了个响指,顿时西华门四面八方人影窸窣,十息之内,附近的巡逻的巡卫、路过的宫人都被调远了。
一片安静里,封琰道:“现在是说话的地儿了,就在这儿说。”
高太监:“……”行,这是您地盘,您说了算。
他清了清嗓子,道:“事情是这样的……”
眼下正是秀女进京待选的时令,各地的门阀、周围的番邦都送了秀女,原本定在九月初四进宫入册,但现在已经是九月初一了,秀女队伍却毫无音讯。今日才得信说是路过赤狐山附近时失踪了,护卫队找了两天两夜还是毫无音讯,又因此事涉及皇家的体面,不敢随意报官,只得先派人通报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