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裴昱这回老实认罪,是因为皇权压倒了强权吧。
这让傅筠有点不自在。
后来把自己的?想法跟爹爹讲了,爹爹开解道:“大?雍子民都要依存王法,便是国公府的?公子也不例外,你此番确实走了捷径,但?裴昱犯下的?错事也是实打实,不容狡辩的?,我们没有诬告或冤枉他。”
“再则,若你敲了登闻鼓使得全城皆知?,那即便是衙门碍于国公府威势,对裴昱轻拿轻放了,裴家也会被人诟病,往后的?日子里落不着好。并且朝中近来‘重文抑武’之声不断,说不定有人会趁机拿此事做筏子,弹劾显国公。”
“总而言之,小筠,你没做错任何事,也不要在意自己捅了裴昱一簪子是否算动用私刑,你是受害的?一方,被逼无奈作出反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若人人要求受害者在道德上完美?无瑕,在程序上一丝不苟,那么此种行为何尝不是给受害者套上难以摆脱的?枷锁,从而忽视了对加害者的?惩治呢?”
听罢这番话?,傅筠陷入了沉思,而傅从初知?道女?儿?涉世?未深,需要时间来消化。
过了几日,傅筠想通了,并不愿意继续留在京城,虽然和阿娘见面她很高兴,母女?俩住了一阵子也特别?和谐,然而她内心还是更倾向于岳州小禾村那样的?生活。
小禾村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和大?雍千万个村庄其实没什么两样,但?胜在祥和安逸,没有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既下了决定,启程的?日子也很快定下,父女?俩开始收拾行囊。
傅从初的?腿需要接连几日扎针、敷药,都是傅筠亲自照料的?。到?这会儿?暮春时节天?气彻底暖和起来,他的?腿总算见好了,但?傅筠还是“命令”爹爹歇着,反正细软不多,她自己收拾就好。
烛光摇曳,将屋舍里的?陈设都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傅筠拿起一只小匣,在半空顿了顿,又放下,显然是不打算带走。
不用打开看,也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一支衔花钗。
当时逃离栖云馆时恰好簪在髻上的?,因自己没有浪掷东西的?习惯,倒也没丢,随手找了只匣子收纳起来。
而现如今他们即将离开这处别?院,不该带走的?,就留在此地吧。
夜里忽然起风,将烛焰吹得哔剥哔剥,也有一张纸被吹落在地。
是那日对簿公堂裴昱不肯签的?和离书,落款处只写了她一人的?名,如今也成了废纸。
也许是夜深人静时容易胡思乱想,目光在纸上流连时,一些久远的?记忆渐渐浮现脑海。
——这词不好。
——怎么不好?「语已多,情未了」,我听着很动人,隔着墨就能感受到?绵绵情意。
——看末句,「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这人告别?的?多半不是他的?妻室。娘子,世?间男子多拈花惹草,我只有你一人,你也可以只对我一人好么?
——娘子的?字很可爱。
——真的?吗?莫要诳我啊,我会翘尾巴的?!
——为夫有个疑问?。
——怎么了,可是法不对?
——娘子练了一个月,怎么写得最好的?还是裴循清这三个字?
熟悉的?声音就在这么回荡在耳畔,傅筠眸光微动,拿起和离书,两指一折,靠近蜡烛。
只消一瞬,火焰就吞没了薄薄的?纸张,就连手指都感到?些许灼烫。
傅筠沉默地望着掉落在桌面上的?灰烬,门扉一开一关?,带进来的?风很快把残灰吹走,这下,便是真的?没有了,连烟气都不剩。
回头见爹爹端宵夜来,傅筠眨了眨眼,把心间那一丁点怅然驱散,快步过去接过托盘,现是一碗擂沙团子。
“爹爹自己炒的?赤豆馅!”
刚咬了一口,傅筠便惊喜地喊道。
原因无它,爹爹的?手艺实在太好辨认,赤豆芳香不腻,清甜有余,回味也极为甘美?,配上这软糯糯的?小团子,真叫人胃口大?开。
“爹爹,我现在下厨也很厉害的?,学做了好多菜呢,点心也会好几道,只是点心比起蒸菜炸物来太费工夫了。”
说着说着,傅筠的?话?音渐渐低下去,眼皮轻搭着。
灯烛光晕延展在她柔美?的?脸上,傅从初看得出女?儿?有心事。
他凝眸笑道:“那爹爹以后不怕小筠饿肚子了,小筠可以自己动手做宵夜。”
傅筠舀了一颗团子递到?爹爹嘴边,轻快应道:“好啊,下回让爹爹尝尝我的?手艺!”
本来就是嘛,学烹饪又不只是为了给丈夫尝,自己这不是多了项技能么!以后逢年过节也不用爹爹一个人张罗一大?桌菜了,她可以帮忙,甚至可以掌勺!
这般想着,傅筠心情果然好了很多,食欲也大?增,把一整盘擂沙团子都吃尽了,撑得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散到?第六圈的?时候,仆役来报,裴公子求见。
傅筠微怔,柳眉蹙起:“不见,打走。”
爹爹想必也听见动静,从屋内出来,站在廊下遥遥看她,用眼神?安抚。
傅筠在院子内,离大?门近,把仆役的?回话?听得一清二楚,也看到?半开的?门外露出一抹衣物,是鹤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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