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窑子里的姐儿,老鸨子也不敢太过分。她们不属于老鸨子的私人物品,她们每个都是独立的。老鸨子提供场所,她们干活。其实像她这样的,这两年已经攒了钱,在内城买了个小小的院子,如今还租出去盈利呢。每个姐儿,都是那种想干就干,得在衙门登记。想不干就不敢,自己去衙门从娼籍中取消就好。
便是对自己这种人征收的赋税重一些,但除了赚钱的门道不咋光明之外,活的挺像个人的。
两杯酒下肚,浑身便热了起来。
丁大全从这姑娘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别的出来,那便是新宋好似在这新宋的百姓心里:挺得人心。
他就故意说:“虽说如此,但姑娘这样的弱女子谋生确实不容易……”
这姑娘却只笑:“我本就是窑子里的养大的姐儿,我爹娘活不下去,将我卖了,辗转到了窑子里,那时候我才八岁……”
“那你更该恨金人,可新宋却视金人为手足……”丁大全这么说。
这姑娘脸上露出一点意外,然后捂着嘴哈哈的就笑:“我本是襄阳人,欠了当官的小舅子二两银子,最后利滚利,滚到最后,竟是卖儿卖女也还不清,客人说,我如今,是谁害的?”
丁大全哑然,这话却无法再说了。
这姑娘好像怕扫兴一般,就道:“从北边卖到南边,整日里被妈妈打骂,后来新宋朝了,我也从良了。也还分了五亩地,算是好地!遇上一打猎的汉子,他们原本是山民,后来也下山了……他不嫌弃我,我们就成了家。那一年,我那当家的去河套贩马,却被蒙古鞑子给杀了。我守了三年,再嫁了一回,可不是每回都能遇上好人的。这回就遇上个王八蛋,逼迫我在家里开暗门子赚钱。从没把我当人看!我一怒之下上衙门告了他,他被罚了苦役,一辈子别想出来。我自己呢……活着怪辛苦的。寡妇门前是非多,好些人又说我害了丈夫云云……老娘不受那个话了,干脆找了个堂子,自挂帘子做了老本行。混口罢了!”
丁大全不在于这些可怜身世,在窑子里,每个人都能讲一堆的可怜故事。他早没了那个同情心了。她关注的是另一件事:“你入了娼籍,分给你的房子田地,又收回了?”
这个当然。
丁大全点头,心里就琢磨了。这个行业收重税,这一点是可以在南宋实施的。
正好官家为了给阎贵妃修寺庙,正缺银子,这个确实是个露脸的机会。若是能得官家看中,那这……看来回去之后,还得搜罗点好东西给董宋臣这老太监,官家那边,还得他递话呀。
想到这里,一时心头大畅,拉了这姑娘到身边,手就要解开这姑娘的衣扣。
这姑娘只那么做了,随便怎么摆弄的姿态,这叫他一时间兴致全无。
正想着不行出去换一家撒撒火,这门却被敲响了。
这姑娘轻笑一声:“这位客官,下次记得别找姐儿们聊。我忘了说了,这屋子就是办事的,时间最多也就半个时辰。过了这个时辰,要么您加钱,要么,您走人。”
这他妈的!半个时辰能干点什么!
这姑娘咯咯咯的笑:“我见识过的男人,最多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剩下的时候吃顿饭还是足够的。”所以,给半个时辰算是宽裕的。
这么一说,门外路过的几个姐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丁大全一时有些羞恼,到这里来不是找消遣的,而是来给这些女人消遣的。之前贾似道的表情又像是出现在了眼前,只觉得活的连这种娘们也敢拿他做耍了。
正要怒呢,一个小子跑了进来,“贵客可是姓丁,门外有人找。”
还有人找自己找到这里了?
丁大全心道:不会是来这里的事叫乔丞相和贾似道知道了吧。
想到这里,脸色都白了。这可是把南宋的脸丢到新宋了。他疾步往外走,那小子追出来,却只说了一个茶楼的名字。
他心里急切,到了茶楼,一脚进去,掌柜的便问:“是丁大人吗?二楼清风和月。”
清风和月是雅间的名字,他来不及细问,就上了二楼。二楼的楼梯口站着个一身劲装的少年,那少年眼神淡淡的,只说了三个字:“跟我来。”
见雅间的门边上确实写着清风和月,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少年自己不认识,那找自己的人便不是使团里的人。可不是使团的人,却认识自己……难道是南宋的商人?
也不对!南宋的商人是不敢对自己这么一副态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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