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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读小说>少数派联名>第57页

她们中的少数派搜家查证方未艾和荆鸣在天黑前走访了南城两处农贸市场,一无所获。饿死鬼投胎的荆鸣看到街边卖煎饼的,口水嗷嗷流淌,拳打脚踢要方未艾去买个饼。方未艾嘀嘀咕咕地埋怨,刚要下车,就接到肖队电话。“方狗,你们还在外面吗?”肖队本来就冷峻的声音在电话里更显威仪,“和大花一起过来,这里人手不够。”方未艾大概饿傻了,直愣愣就问:“去哪?”旁边荆鸣恨不得捂他的嘴,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抹,做了个斩立决。肖队果然沉默了。方未艾后知后觉想起肖队就是搜查顺哥家的主力,当即憋尿似的蜷缩起手脚,弱弱保证十分钟就到。“不知道队长最近心情不好啊!”荆鸣捶他脑袋,恨铁不成钢,“早晚要被你连累死!”顺哥在南城西三环一个偏僻老社区里租了四套房子,在同一栋楼上下两层,方未艾和荆鸣上到三楼,在楼道上和同事打了声招呼,直接拐进左边的302室。房子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格局,两室一厅,家徒四壁,室内灯泡全都亮开,犹自昏暗不明。客厅一面墙旁抱头蹲着三个光膀子的男人,面色虚浮,但都年轻力壮。方未艾从玄关踱到客厅小窗户,见玻璃窗格都被两三层报纸糊着,想见即便白天,这室内也能暗无天日。“方狗,你过来看。”荆鸣站在一扇门前,神色复杂地招呼方未艾。方未艾立即凑过去,“看什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在荆鸣推开的那扇门里,二十多个老少妇女挨挨挤挤地,或蹲或坐在间不足十平方的小卧室里,室内黄光昏暗,暗影沉沉,只有一张塌了半边的老弹簧床偶尔能发出点嘎响。听到新动静,这些女人一起抬起头,四十几粒惶恐焦躁的眼珠子齐刷刷看向方未艾。方未艾很是心惊肉跳了一下,误以为自己闯进某个深山老穴,撞见一群妖子妖孙。他问荆鸣,“她们都是……”荆鸣点头,“和你维纳斯女神一样。”方未艾下意识捂捂胸口,仔细再去看这些妇女。这一看,他从满屋女人里看出条泾渭分明的线——右半边靠窗,像群受惊母鸡似的紧紧挨在一起的女人大多不漂亮,身材肥胖,年纪看起来也大,她们穿着陈旧变形的长袖长裤,头发大抵乱七八糟。她们看向方未艾时,眼神里的迷茫、畏惧和无知远甚一切情感。这些女人,确实很像花妹。而左边靠墙挤着的女人们,相比之下便年轻许多,也漂亮许多,有几个头发还染烫过。她们大多穿着凉快的吊带衫和t恤,不少还裸-露着白生生的腿。方未艾只从她们身上扫过一眼,便认出这群女人的气味。那是长期卖-淫的女人身上浓入骨髓的糜香味。这两拨凑在一起的女人,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都已不大像个人。荆鸣斜靠着墙,面色极度不善,“他们刚刚简单问过了,这些妇女被拐自五湖四海,都受顺哥管辖。同样是卖,顺哥还卖出花样来了!你也看出来了,她们很多都是智力和精神有缺陷的,这类妇女,出得起买断价的可以直接买卖,出不起价的就暂时租借生孩子,随打随骂,反正看得住。另外那些心智正常的,为了防止她们耍聪明逃跑,除了接客,她们二十四小时活在顺哥的眼皮底下,有大半,可能好几年都没走出过这个屋。”方未艾再去看那些女人,不管正常不正常的,在这样极度压抑的环境里受尽身心侮辱,哪怕过去智商超群,这会儿也都被折磨得麻木不仁,成了具行尸走肉。荆鸣轻呼口气,看得出在努力压抑怒火,“这栋楼里有四套房,据说每套房子里都住着五六个人,除去看守的一名男性,其余都是被拐骗来的妇女。邻居说这里经常进出陌生男人,也有人说,到夜晚会见一辆面包车停在楼下接走那些妇女,到下半夜才又把人送回来。”方未艾恨恨地问:“就没人报警吗?”“这一带本来就是老社区,居住率低,又在拆迁,住着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真正走动的人不多。顺哥的脾气听说很坏,手底下又有人,谁都怕举报后泄露身份惨遭报复。”方未艾把牙咬得咯咯响。荆鸣和他多年搭档,立即看出他心里的小九九,“干嘛?想公报私仇啊?不准!多少媒体公知都盯着咱们刑警队呢,你可以在心里把他大卸八块,但不许动他一根汗毛。”方未艾哼了一声,“我才没那么冲动,我是在想,卫怀信下午揍他,真是揍得太轻了!”302门口有个同事喊方未艾,“方狗,队长让你上楼!”方未艾答应一声,绕过荆鸣,蹬蹬往楼上401跑。401室是顺哥日常起居的地方,相较另外三套房子,室内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显得有财有势多了。最重要的是,这房里有阳光。肖队在一间充做书房的小房间里喊方未艾。方未艾忙颠颠地跑进去。书房唯一的书桌上摊放着本老式相簿,相簿里黏贴着很多女人的半身照。肖队逐一翻阅后,对方未艾说:“你和大花把这里面的女性和楼下那些逐一比对,看多了谁,少了谁。”“好!”方未艾戴上手套捧起相簿,忿忿道,“队长,下面不少女的都是有智力缺陷的,要么自己走失,要么被家人遗弃,这个顺哥专门在穷乡僻壤收容这些生活有困难的智障妇女,或骗或偷,把她们带出来当自己赚钱的工具,简直丧尽天良!”肖队正蹲着检查低处的抽屉,看也不看他,“你当刑警多少年了?看过的丧尽天良还少吗?”方未艾撇嘴,“不管看过多少,每回都要气到吐血。”肖队摸出本隐秘的记事本,站直了翻开看,顺便回复自己的队员,“我们办案的,紧要关头更应该冷静理性,不要被热血冲昏头了。好好干,别说受害人,就是你自己气出来的那点血,也要叫这些人血债血偿!”“听君一句话……”方未艾深受鼓舞,就要咬文嚼字,却被他们铁面队长直接截胡。“毕竟我们警犬的血,那也是血。”“队长!我才不是狗!”===卫怀信送杜若予回家后,回了趟自己住所,但他无法专心工作,满脑子都是杜若予牵挂花妹时忧愤出神的表情,他知道她在心里画了个圈,把自己和花妹视作同类人,因此物伤其类。他如坐针毡,等到天黑,干脆去附近酒店点了好几人份的中餐外卖,带着去了市局刑警队。因为卫怀瑾的案件,以及在最后与刘勇周旋时的从容与胆魄,卫怀信不仅成了刑警队的常客,还与他们之中不少人建立友好邦交——尤其他这人出手大方,更不摆架子,兼具了资本主义的财大气粗和社会主义的平易近人,几乎男女老少通吃。卫怀信将精致外卖往方未艾办公桌上一搁,立即引来一群饿到眼冒金星的恶狼。荆鸣最激动,恨不得抱上去以身相许,“卫财主!你简直是观音再世,活佛显灵!你怎么知道我们都还没吃晚饭?”卫怀信笑道:“方未艾说的。”方未艾眨巴着眼睛,半天没记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但他顾不上那么多,荆鸣不敢做的,他一向无所畏惧,这就抱上卫怀信大腿,蹭着脑袋喊金主爸爸。卫怀信揉揉方小狗的下巴,问:“吃人嘴短,快告诉爸爸,花妹的案子你们查好了吗?”方未艾嘿地怪叫一声,站直身气急败坏地骂,“信信,你好的不学学坏的,汉语言文化博大精深,是叫你这么占我便宜的吗?”荆鸣捏着块酥脆鸡排,彻底被五脏庙出卖了良心,“顺哥手底下根本没有叫小华的女人,不管是受他控制的卖-淫团伙,还是已经被他卖到山里的可怜妇女。他有本账簿,把这些女人每次的卖家卖价记得清清楚楚,里头能找到花妹被租的五户人家,却死活没有小华。那些女的,也都说不认识什么小华。”卫怀信皱眉,“花妹不像胡说,而且从顺哥当时的反应来看,这个小华应该至关重要。他不是说小华嫁人离开了吗?是不是也被他卖了,却没记进账簿?”“那个顺哥死鸭子嘴硬,花妹脑子又不灵光,提供的线索太少了。”方未艾说,“目前我们就知道小华在菜市场工作过,可南城大大小小的菜市场有多少啊!”荆鸣吐出一小块鸡骨头,“明早我要和打拐办一起去接那些被卖出手的妇女回来,看能不能有小华的新线索。”卫怀信思索片刻,突然道:“或者,这个小华,根本不是被卖的。”方未艾和荆鸣一起看向他。卫怀信说:“这个小华,可能本质上就与花妹她们不一样,她不是顺哥的商品,而是另外一种身份。”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既与花妹、顺哥有联系,知道顺哥的勾当,又不受顺哥控制买卖,更独立的某种身份。”方未艾傻眼,“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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