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官已经有些日子,太子的言行想必都看在了眼里,你这般聪明,怎会看不出太子浮躁轻率,却又好胜?”
“他既浮躁,只能让他多与能臣接触,得他们辅佐;好胜却是好事,用檀轻尘与他做比,便可激他用心朝政。”
贺敏之立刻道:“皇上英明。”
文帝拈起桌上一朵落花,笑道:“且莫奉承,提到檀轻尘,我倒想提醒你,少与他接触相交为好。”细细打量手中榴花:“繁艳生香,可惜沾了尘……”顺手抛了出去,落入泥土。
贺敏之点头应道:“微臣记下了。”
文帝笑问:“当真记下了?”
贺敏之看向那朵落花:“臣不敢引天子震怒。”
文帝轻叹道:“我今日发怒,却是为了太子擅闯丹鹤苑。”
看着丹鹤踱开,有些出神:“二十年来,只有我才可以出入丹鹤苑,其他人等,一律不得擅入,包括皇后。”
贺敏之眼中闪过感动和惊疑,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说话。
这天贺敏之协同大理寺左少卿审完一桩仇杀案回家,一路上脑中都有些晕眩,似乎还能看到殿堂黑色石地上的猩红。
不到万不得已,贺敏之极少建议对人犯用刑。
今日这名人犯凶顽死硬,一百杖下来,血肉横飞,连骨头都露了出来,只把贺敏之看得直想作呕。
回了家,喝了一杯水才觉得好些,贺伯微笑着拿来一封书信,道:“十三从楚州寄来这封书简。”
贺敏之大喜,接过打开一看,寥寥数行字:
近日抵楚州,武当解剑池边破两仪剑阵,败于掌门青云太极剑下。武当剑法,绵里藏针,精深奥妙,此番交手,于江河剑大有裨益。
一笔字犹如长枪大戟,黄沙千里,淋漓纸上,贺敏之两根手指拈着书信,表情不屑:“写出这种丑字,居然好意思拿出来现眼。”
转身却珍而重之的收到一方紫檀木盒中。
心里明白,聂十三正与自己分享他最为珍贵的历程心得,不禁窃喜。
又过数日,聂十三书信又至:近日抵冀州,沧浪剑派,名不符实。
如此书信纷至,夏去秋来,已经攒了近十封,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木盒里。
九月初五,深夜。
贺敏之正自睡着,窗户突然打开,跳进一个人影,轻捷如灵猫,慢慢靠近了床边。
贺敏之睁开眼,笑道:“十三!”
却见聂十三一身黑衣,蹲在床前,笑着凝视贺敏之。
聂十三一身山林木叶的清爽味道,混杂着强烈的男子气息,静静沐着月光。
而月色映照在他身上,竟淡了幽雅,少了温润,硬生生有了大风骄阳般的热烈灿烂、勃勃生机。
贺敏之眨眨眼,琉璃样的眼珠水光清浅:“你回来了?”
聂十三哑声道:“今天我生日,回来吃长寿面。”
贺敏之起身笑道:“跟我到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