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父突然从季然背后出现,噗通一声,跪在了季然面前:
“小然,对不起,爸对不住你。”
“你哥哥他已经二十一岁了,他没办法再复读了,他要是再考不上个名牌大学,他这辈子都要毁了。”
“可是你不一样,你那么聪明,今年才十五岁,读大学读得太早也不是什么好事,上社会是要被用人单位嫌弃的,你年龄太小了,还什么都不懂,再多留几年,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十八岁再念大学,不也挺好的吗?”
“小然,你哥哥真的很需要这个六百一十二分。”
“爸给你跪下了,你哥也给你跪下了。”
季父拉了拉旁边满脸无动于衷的季成炜。
季成炜膝盖一弯,跟着跪下了。
厨房里,季母拿着一把水果刀走了出来,刀刃抵在自己的手腕上:
“季然。”
“算是妈求你了。”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算了吧。”
“要不然,妈就死在你面前。”
季然的脑子快要炸了,原本,他们家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不比大城市,一年到头也没几个能考重点大学的,像他这种考六百分的,绝对是祖坟上冒青烟,都能光宗耀祖了,季然心里说不出来是恨还是绝望,出成绩之前他还担心着大哥看到他的成绩会有心理落差,会受不了,还偷偷咨询过心理医生,甚至帮大哥整理了高中三年的重要知识点,想要辅导大哥再复读一年,他甚至打算上大学后一边做兼职一边用自己赚的钱供大哥读书,可是,他们对他做了什么?母亲拿着刀以死相威胁,父亲跪在他面前道德绑架,哥哥一言不,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就是他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家人,这就是他一直倾尽全力想要帮助的家人,血浓于水,他甚至不指望他能有一个有权有势可以给他做倚仗的家庭,他只希望他的家人不要害他,默默支持他想要做的事情,到头来,这竟然都成了奢望。
那天晚上。
季然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让季成炜帮他买了一箱酒,还有一条烟。他们收走了他的手机,拔断了网线,连门窗都锁死了,把他关在房间里,一日三餐都是由季成炜盛好了送到房间门口,反正,只要季然不出去,不打电话或者上网举报,季然想要什么,季父季母和季成炜这个做哥哥的都尽力满足他。
几个月后。
季成炜拿着一张去外省的车票,拖着行李箱,拿着录取通知书,开开心心地去报道了。
季家,季然的房间里臭气熏天,床底堆满了空掉的酒瓶子和易拉罐,烟灰缸里的烟头堆得有小山高,房间的鱼缸已经几个月没换过水了,鱼都翻起了白肚皮,漂浮在水面上,散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季然面如死灰地看着他的父母,他前十五年人生里最在意的两耳亲人,苦笑一声:“我可以走了吗?”
季父不忍地红了眼眶:
“小然,你才十五岁,又没有经济独立,离开家,你能去哪儿呢?”
“留在家里吧,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爸一定会对你……”
季然也红了眼睛:
“过不去了。”
“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我不会戳穿季成炜的事,季成炜会安安稳稳地在985顶尖大学里读书,你们应该满意了,还来管我这么个不相干的人的死活做什么?你们要我说的话,我也录音了,我也写下同意声明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半个月前,季家父母又来了一出以死相逼,软硬兼施地逼着季然说出来,季成炜偷换他成绩的事他知情,并且同意,甚至还一手促成这件事。高考冒名顶替别人的成绩是违法犯罪的事情,即使是季然同意,也不意味着这事就不违法,但季父季母打的算盘是,只要把季然拉进了这件事情里,搅浑了水,季然自己也搅进来了以后,碍于他自己的前程,他就不敢把这件事情捅出去。
这样,季成炜就安全了。
同样的,也彻底绝了季然和季家父母的亲情。
季然还是走了:
“季先生,季太太,从今以后,无论我是死是活,是好是坏,是善是恶,都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