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听说姑娘还在睡着,就没让小人唤您,只说等您醒了再去找他也行。”
说到这里,那侍从眼底浮现起一丝暧昧,他从前只听坊间传闻道太子殿下因为顾府姑娘不着四六而毁了婚,却没想到这太子对于这个前未婚妻如此体贴。
刚才听见这位顾姑娘睡着了,太子殿下那无奈又纵容的笑看得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顾霜自然想不到这看起来像是木桩子一般的侍从脑中正八卦着她和南祁。
她只对侍从点了点头,便请他带着她去找南祁。
她跟着那侍从重穿过幽曲的青石板小道,跨过精致古朴的小桥,再一次来到了风和宫中的那片空地。
还未踏入空地,远远地她便瞧着南祁一个人站在那西边儿的高台上,不知为何身影有些寞落。
“殿下,”顾霜站在那高台之下唤他。
南祁本是背对她站在高台之上,听见她的声音,才转过了声来,从高台之下俯看着她。
南祁今日着了一件黑色的交领常服袍子,胸口和袖口皆是以银线暗纹绣的飞龙和盘龙。
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眼中的冰霜之色还未消退,顾霜与他对视,仿佛是见到了不久之后已登上帝位的九五至尊,心机深沉,眼色冷酷。
侍奉在他左右,若是她一个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她在关外时,她师父曾在上课时分讲到过君臣之道,有一句话她当时不明白,“只见贤君昭昭,不问故臣何处。”
她回家问她阿爹,她阿爹笑笑,未曾言明,眼底深意确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未曾追问过她师父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今日却在转瞬之间从南祁眼中找到了答案。
这是顾霜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眼前的人有朝一日更会出震继离,荣登大宝。
从此以后,她与他或许只能以君臣相论。
她突然鼻头一酸,脸上的笑也快挂不住了。
自南燧回京以来,她与南祁相见颇多,他对她的纵容和爱护让她感动的同时也麻痹了她。
她为了姑母,为了顾家,誓无二志的想要帮他保住东宫名分,以求将来他能登上皇位,可是之后呢?
她从未想过。
如今南祁这一眼,却是犹如醍醐灌顶,将她一举泼醒。他是她的君,她是他的臣,中间还隔了一道令人尴尬的婚约,不管他知道与否,他们的关系将仅此而已。
“你醒了?”南祁看见顾霜的脸,目色渐渐回暖。
刚刚在这高台之上,他想起了他母后。
他还记得她走的时候那天,就如今天一样,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宫外的阳光晒得他睁不开眼。
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可是却不见一丝惶恐,反倒是看着窗外的好天气,微微一笑。
她将他叫至床前,交代他的不过是平时的那一套,要防着南燧,要亲近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