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成两拨,每拨七十多人,交替出击。一拨骑兵冲出去三百步,便掉转马头返回。一波返回,另一波接着出。
每拨出击的骑兵,都列成一路纵队。纵队在土匪队伍左侧边缘二三十步的距离外飞驰而过,沿途不断用骑弓向土匪密集的队伍抛射。两拨飞驰的骑兵像一把不停旋转的死亡镰刀,一茬一茬循环着收割土匪们的鲜血。
骑弓抛射的轻箭威力不大。要一箭射死人不容易,对付披甲的严密军阵更是作用有限。但土司骑兵的骑射骚扰,却让衣衫单薄的土匪们无法承受。
匪军大片密集的队形,让土司骑兵变成神箭手,箭无虚,支支咬肉。匪军中不断响起中箭后的惨叫,左翼的人群不断向中央涌去,挤得中间的人连刀枪都无法举起。对骑兵的陌生,对弓弩的恐惧,让这些忙于逃命的匪兵根本没意识到,应该迅派出一队人马拦截骑兵。
眼见一开战,队伍就乱作一团,三当家陈怀贵急忙吩咐负责接应的陈怀金:
“老四,这样下去不行,队伍要垮!你带上人马,去打右边,把江边上的官军拖住!剩下的人跟老子直冲中间!”
陈怀贵的目的是拖住官军,赢得后援上来的时间。老大的队伍正在跑步上来,二哥的队伍正在向官兵右侧迂回,老五的手下也在向这边前进。直冲中间,可以与官军搅在一起,让官军的骑兵无从冲杀。只要厮杀两三刻钟,增援的队伍上来,一齐用力,就可把狗日的官军挤到河里淹死!
四当家陈怀金连声应了,正要离开,却被族兄一把抓住:
“那两个穿大红衣服的,有一个肯定就是世子。二哥交代,抓住世子,我们就算赢!山寨、侄儿、婆娘,都可以拿世子换回来!抓不住世子,我们赢了也是输了!”
原来二哥答应用陈家兵打头阵还有这个意思!陈怀金立即应承,转身叫他的亲兵把队伍调到右边。
不一会儿,几千土匪一齐出呐喊,向护商队的中军和左翼土司步兵扑过来。
“来得好!老子正要出击!”宋振宗一到战场,便显得异常兴奋,“擂鼓!步兵前进!土司骑兵转到土匪后队袭扰!抚标跟进,准备侧翼冲杀!”
鼓声再次隆隆响起。
护商队步兵队伍大喊一声“虎!”,枪柄和左脚同时在地上猛跺,然后开始踩着鼓点整齐地向前走去。天全土司骑兵接到命令稍晚些,不过他们还是很快整顿队形,向土匪后方插去。
抚标董卜部骑兵随步兵右翼移动。战马们听到熟悉的战鼓声,忍不住要撒开蹄子奔跑,却被骑手勒住,出一阵阵嘶鸣。
宋振宗下完命令,径直带着旗手,领着一连往前走,把朱平槿和护卫们撇在原地。朱平槿眼见预备队六连的队伍跟上来,于是拨转马头,离开六连的正面,转向那支由匪眷组成的山寨奇兵。
两军即将展开残酷的肉搏。
“刘将军!下令刘名升、张光培!让他们都喊起来!”朱平槿向身后的刘红婷下令。
是时候让这支山寨奇兵挥威力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从左翼传来。潘狗屎吓得手脚哆嗦,几乎捏不住那把破烂的柴刀。他随着人潮向右移动,直至三当家的冲杀命令传来。
“杀官兵!抢银子!抓婆娘!生擒那个穿红衣服的,赏银百两!”
老匪们在人群中大喊口号,奋力鼓舞着新匪们的士气,哪句口号好用就喊哪句。潘狗屎突然想到自己也算个老匪,还是一个小头目,于是有些腼腆地小声跟着老匪们喊。
“妈的x,喊个逑!要想死自己上!”潘狗屎背后的队伍中,突然传来一句怒骂。
“谁他妈胡说八道?”三当家陈怀贵愤怒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惨叫。
是不是刚才牢骚的人被砍了,潘狗屎和队伍里的新老土匪们谁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如果不跟着往前冲,下一个被砍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土匪们小心翼翼往前冲,慢慢地向护商队逼去。
“他妈的!这群怂兵连土匪都不如!”陈怀贵气急败坏,手起刀落,一连将落在最后的数个土匪砍翻。几个督战队的老匪趁机喊起来:
“落在最后者死!冲在前面者生!”
土匪们在滴血钢刀的威胁下,终于开始加冲杀过来。
双方人马迅接近,土匪的棍棒即将与护商队的枪尖撞在一起。
注一:烧烫的粪水。